完顏熠一身異域的靛藍色西狄打扮站在殿中央，朝龍椅上的皇上告狀說道，“大周皇上，我等從西狄千里迢迢來到大周，在城門口不遠處被一個自稱是大周人的黑衣人搶走和氏璧，那人還侮辱瞧不起本世子。
在來之前，本以爲貴國的人都非常友好，我西狄與貴國交好的誠意滿滿，誰知這一路上……”
說到後面欲言又止，話裏沒有指責，卻都在暗示他們西狄誠意滿滿，大周朝的人卻不歡迎他們。
羣臣們在下面竊竊私語。
“皇上都派了厲王去接使臣，還被人有機可乘搶走和氏璧，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聽說厲王妃遇刺，厲王沒去迎接使臣，就返回去救他的王妃了。”
“難怪，厲王要是去了，誰能打得過他，和氏璧也不至於下落不明啊！厲王也太不分清輕重緩急了。”
沈遠征瞪着剛纔說話的兵部尚書氣憤道，“按劉尚書這麼說，爲了迎接使臣，就可以將自己妻子的性命棄之不顧？要真是這樣才枉爲人夫、枉爲男人。”
劉尚書不服氣道，“難道皇上的旨意就不重要了？抗旨可是殺頭的大罪，護國將軍，你別忘了免死金牌只能用一次。”
“本將軍知道用得着你提醒？”沈遠征冷哼道。
……
“完顏世子，朕認爲那黑衣人故意說自己是大周人，八成不是我們大周人，完顏世子莫要受人矇騙中了對方的奸計。”皇上怎麼會傻到承認是大周人搶走和氏璧。
若傳出去全天下人都給他們大周人扣上偷盜的罪名。
區區一塊和氏璧身爲一國之君的他還瞧不上。
完顏熠笑了笑說道，“本世子也是這麼想的，或許是本世子想多了吧。皇上，本世子這次是代表我西狄與大周交好，望與大周聯姻結爲秦晉之好。”
這時，蕭承厲走進金鑾殿，“完顏世子在戰場上吃了敗仗不說，連一個來路不明的黑衣人都打不過，還敢到處炫耀被搶了東西，面皮厚得堪比銅牆鐵壁。”
完顏熠轉身，盯着他語氣略帶嘲諷，“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厲王莫要得意。說起來若不是厲王妃本世子也不至於吃了敗仗，本世子真沒想到貴國會派一個女子出戰。”
言下之意，他們大周兒郎沒用，竟然派一個女子出戰，丟人。
他見過五年前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蕭承厲，也見過雙腿殘疾毀容頹廢的他，沒想到五年後的今天他又站起來了。
這句話狠狠地戳中在場官員們的羞恥心。
一些官員羞愧得面紅耳赤，當時西疆、北疆岌岌可危，北都城淪陷、楊老將軍戰死，他們都在準備退路，逃離京城。
一些官員則是心中氣憤，他們在朝堂上任勞任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在戰場上立功纔算立功嗎？
蕭承厲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脣角上揚一臉榮幸，“本王的王妃巾幗不讓鬚眉，以少勝多，打得十幾萬敵軍潰不成軍，可不是誰都比得上的。
本王在王妃面前都要甘拜下風，完顏世子輸得不冤，本王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完顏熠覺得他就是在炫耀，正要開口說什麼。
皇上就開口說道，“厲王，完顏世子遠道而來，莫要欺負貴客，完顏世子，朕答應你會派人盡力將和氏璧尋回。”
今日太匆忙，給西狄使臣的接風洗塵宴安排在明晚。
朝會散去後，西狄使臣去驛站安頓。
御書房。
辰貴妃早就在御書房等着皇上。
不一會後，皇上下了口諭派人到城門口攔下厲王，讓他去御書房一趟。
皇后那日在仁壽宮說的話，在辰貴妃心中揮之不去，回去後心裏一直在想着這事。
李嬤嬤猶豫再三，將藏在心底多年的祕密說了出來，她記得小皇子剛出生時眼睛確實和娘娘相似。
隔了一天後來又不像了，齊王和厲王又是同一日出生，讓人不由得多想。
辰貴妃派人去查當年給她接生的宮女和嬤嬤，卻發現那些人都死了。
找不到任何線索，這件事肯定有蹊蹺。
她徹夜難眠，今日終於忍不住來問皇上。
從皇上這裏得到答案後，她不敢置信地搖頭，頓時心沉到谷底。
她不敢相信給別人養了二十幾年兒子，又虐待了自己兒子十幾年。
十幾年啊！她以爲自己被逼養心愛男子與別的女人生的兒子，心裏跟吞了蒼蠅一樣噁心，非常不待見厲王，還對他很不好……
蕭承厲進入御書房，都沒來得及給兩人行禮就開門見山問道，“皇上，臣還有急事，還請長話短說。”
他歸心似箭，阿檸還受着傷，他得趕緊回去。
辰貴妃早已淚流滿面，聽到他聲音轉身哽咽說着：“厲……孩子，本宮是你母妃，你纔是本宮的兒子啊，你纔是本宮的親生兒子……”
她激動得語無倫次。
“不可能！”蕭承厲立刻矢口否認，衣袖下的拳頭緊握，青筋暴起，轉身就要離開。
若是平常他根本不信，但他想起沈檸霜說過他和辰貴妃的眼睛很像，或許是母子。
他不想面這麼殘忍的真相。
皇上開口說道，“厲王，她真的是你母妃，當年是朕親手將你與齊王掉了包。”
蕭承厲高大的身影猛地一僵，冷聲質問他，“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將苦衷道出，“當年你一出生便是天降祥瑞，紫氣東來，朕大喜想立即下詔立你爲太子，在這之前，朕找青雲大師爲你批命，大師算出八個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青雲大師勸朕說時機未到，你的命運與大周國運息息相關，讓你在艱苦的環境中磨鍊，才能成爲守護大周的戰神。後來也確實如此，要是沒有你，大週五年前就要亡了。
你命中必有此劫，渡之萬事順遂，不渡塵緣難卻，大周與你皆不得善終。”
“所以朕纔將你與同一天出生的齊王調換……朕只以爲我們對你嚴厲才能更好的磨鍊你。
朕對不起你，讓你前半生坎坷，你母妃也被朕瞞在鼓裏，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子啊！”
蕭承厲努力平穩情緒，鬆開緊攥的拳頭，嗓音冷漠無情，“本王現在現在有人愛，不需要父母親，我們最好還是跟從前一樣當君臣或是陌生人吧。”
“不，厲兒，是我錯了，你是我兒子，本宮不知道你是我的兒子，害你受了這麼多苦，是本宮對不起你，求你原諒母妃……”辰貴妃衝上去抓着他的手臂，她撲得太急，站不穩就跪在地上哭求道。
“本王的母妃早已薨逝，請貴妃娘娘不要亂認兒子。”蕭承厲鳳眸猩紅，微仰頭深吸一口氣，抽回手臂就離去。
他早就把自己當無父無母的孤兒，也不需要父母親，只要阿檸一人就夠了。
皇上走過去蹲下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安慰道，“月兒，他剛得知真相，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你先讓他緩緩，他是個好孩子，等過些時日朕再……”勸勸他。
辰貴妃原名秦婉月，年輕時兩人兩情相悅皇上經常叫她月兒。
她不肯起來，死死盯着蕭承厲離去的背影，痛苦地掩面痛哭，“啊！！”
“你放開本宮。”辰貴妃猛地用力推開皇上，一巴掌甩在皇上臉上，“啪！”
皇上被推倒坐到地上，捂着被打的臉，懵了，一臉茫然。
辰貴妃死死盯着自己的手，又大哭大笑自言自語道，“皇上你的臉疼嗎？本宮的兒子肯定很疼，曾經無數次就像這樣我一巴掌扇在，我親生兒子的臉上，那時候他纔多大？
好像才三歲吧，我打了他十幾年啊，我不讓他喫飯、讓他挨餓受凍，不讓他表現得比齊兒好，他做什麼我都看不順眼，他在我手上過得連低賤都宮人都不如……他每次小心翼翼地討好我，都被無視打罵，直到他不敢再討好我。
他恨我，他早已跟我恩斷義絕，他不會認我這個母妃了，再也不會了。
而你是他親生父親，怎麼這麼狠心眼睜睜地看着我虐待我親兒子十幾年！我當初就不應該進宮，你我兒子害得這麼慘……”
辰貴妃發了瘋似的撲上去打罵皇上。
皇上也捂着臉任由她發泄，這是自己欠她的。
因爲刺激太大，辰貴妃沒一會兒就暈倒了。
“來人，快請太醫。”皇上趕緊命人請太醫，將人抱到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