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第002章 我就哭哭,不說話
    一聲低沉的吼喝聲響起,長信殿內頓時安靜到落針可聞,衆宮女宦官驚懼之下,也不由戰戰兢兢地各自停下手中的活。

    便是一直漠然跪坐於殿旁的郅都,都有些不安的調整起了坐姿,面上神情也帶上了些許僵硬。

    唯有劉勝,仍是一副握拳跪立,咬緊牙槽的模樣,任由淚水一滴滴落在身前的陳木地板上,在寂靜無比的長信殿內,發出一陣‘啪嗒,啪嗒’的輕響。

    聽着耳邊傳來的‘啪嗒’聲,竇太后面色又難看了一分,不由將鳩杖在地板上又重重一磕!

    撒向殿中二人的目光雖仍渙散無光,但配合着那已涌上眉頭的慍怒,卻是更讓人感到一陣心悸。

    聽到這一聲悶響,又見劉勝一副‘我只哭,不說話’的架勢,郅都也終是再無法安坐,只能硬着頭皮站起身。

    “稟太后。”

    “昨日,陛下邀賈夫人同遊於上林,臣護駕隨行。”

    “途中,賈夫人偶有不適,欲···欲如廁······”

    面帶尷尬的道出此語,郅都的面容之上,只嗡時閃過一絲驚慌。

    但很快,那抹如流星般消逝的驚慌,便被一抹強撐起的坦然,和無畏所取代。

    “不料此時,灌中竄出野彘一頭,尾隨賈夫人,竟也進了茅廁。”

    “陛下一時情急,拔劍欲救,臣拼死相阻······”

    “你說我娘沒用!”

    不等郅都話落,便又被劉勝一聲嘶吼打斷,就見劉勝緩緩側過頭,咬肌都因咬緊的牙槽,而一陣起伏蠕動不止。

    見劉勝這般面容,郅都也終是慌了神,只趕忙一轉身,朝竇太后所在的方向跪倒在地。

    “太后!”

    “賈夫人遇險,陛下欲親身相救,這是置宗廟、太后於不顧!”

    “臣勸諫陛下:死了一個賈夫人,也還會有下一個夫人進宮,宗廟、社稷,根本就不缺一個賈夫人!”

    “可若是陛下有了閃失,那就是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太宗孝文皇帝的託付,愧對這天下萬千黎庶!”

    “陛下想要以身犯險,置宗廟、社稷於不顧,臣拼死阻攔,難道有錯嗎?!”

    以一種似是惶恐,又分明帶些悲憤的語調道出此語,便見郅都將額頭猛的往下一砸,跪地叩首,遲遲不願起身。

    “中郎將臣郅都,昧死百拜!”

    “懇請太后做主!!!”

    隨着郅都鏗鏘有力的一陣辯解,殿內衆宮女、宦官這才側過頭,面上不由帶上了一抹了然,以及敬佩。

    只不過這抹敬佩,卻並非是針對郅都······

    “唔······”

    “我說呢······”

    片刻之後,御階上再次響起竇太后低沉,又略帶些沙啞的嗓音;

    待郅都試探着擡起頭,卻見方纔還怒目而立的竇太后,此刻已是悄然坐回到了御榻之上。

    “往日,諸皇子多有惹是生非,也從不見小九摻和其中。”

    “倒未曾想郅中郎此番······”

    似是戲謔,又略帶調侃的道出一語,竇太后終是將面色一斂,默然將臉頰稍一側。

    “去。”

    “取黃金百金。”

    語調清冷的對身旁宦官交代一句,竇太后再次正過頭,大致掃向郅都、劉勝所在的方向。

    “郅中郎說的不錯。”

    “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又常言道:君子不立於危牆。”

    “皇帝以身犯險,郅中郎拼死相阻······”

    “有功;”

    “當賞。”

    嘴上雖是這般說着,竇太后面上卻不見絲毫欣賞之色,只默然朝身旁的宦官一點頭。

    而後,便是一方盛滿金餅的巨大托盤,被那老宦官呈到了郅都面前。

    “往後,郅中郎也要如昨日那般,恪盡職守,忠君奉主······”

    看着眼前那一排排黃燦燦的金餅,又聽到竇太后溫和平緩的訓誡聲,郅都只神情激動地伸出雙手,恭敬的接過托盤,就勢朝竇太后再一叩首。

    “臣,謝太后賞!”

    “太后教誨,臣必謹記於心,恪盡職守,忠君奉主,永生不忘!!!”

    聽着郅都慷慨激昂的承諾,竇太后卻是不冷不淡的點點頭,又稍側過身,望向目光中,那塊模糊的矮小身影。

    “至於小九······”

    “拳打朝臣二千石,罪不可恕!”

    似是惱怒的發出一聲輕呵,又見竇太后立刻回過身,重新望向郅都所在的方向。

    “但念及事出有因,又源於純孝。”

    “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

    “便責令於廣明殿,閉門思過三日······”

    “可好?”

    聽聞祖母對自己做出審判,劉勝心下雖是長鬆一口氣,但表面上,卻還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甚至不忘吸溜一下鼻涕,又擡起手,氣呼呼的抹了把淚!

    便是一旁,纔剛因獲賞而激動不已的郅都,聞言也是面色一滯。

    ——廣明殿,可正是賈夫人的嬪殿,劉勝的居所!

    不由分說打了當朝二千石一拳,就在家中閉門思過三天······

    越想,郅都便越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可偏偏竇太后言辭間,又分明帶了些替劉勝說情的意味。

    到這個地步,郅都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強自按捺下心中怒火,又似是不甘般提了一嘴:“太后有令,臣······”

    “不敢不尊······”

    豈料郅都話音剛落,竇太后的面容便立時一沉,方纔那抹爲劉勝求情的卑微神容,也在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敢’不尊吶······”

    “哼哼!”

    面色陰冷的悶哼幾聲,便見竇太后再次摸索着伸出手,在身旁宦官的攙扶下起身。

    “郅中郎既是覺着,在這長樂宮尋不回公道,那就去未央,找皇帝討個公道便是!”

    毫不掩飾惡意的道出一語,竇太后終是冷然回過身,左手拄杖,右手由老宦官攙扶着,一步步向後殿的方向緩行而去。

    片刻之後,一陣‘喃喃自語’聲從遠處傳來,惹得郅都本就鬱悶的面容,更帶上了一陣憋屈。

    “一個個儀表堂堂的,見天兒就知道欺負我這瞎眼老婆子······”

    “皇帝高官厚祿養着的,難不成,都是這等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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