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第019章 無妄之災啊~
    在申屠嘉唉聲擡氣,甚至開始盤算起要不要冒死直覲的時候,在車廂的另一端,袁盎卻是小心觀察起了申屠嘉的反應。

    說來袁盎和申屠嘉二人,也算是有些淵源。

    ——大約五六年前,袁盎從吳國相的位置上調回長安,在城內碰到了申屠嘉的馬車;

    丞相當面,袁盎自是鄭重其事的下車行禮,但申屠嘉卻並沒有下車,只傲慢的掀開車簾,對袁盎做了答謝;

    之後,袁盎便親自登門找上了申屠嘉,卻再次遭到申屠嘉冷遇,在相府外等了許久,纔等來了傲慢的申屠嘉。

    申屠嘉出現之後,袁盎說:請揮退旁人,我有要緊的事同丞相說。

    不料申屠嘉仍是一副鐵面無私的架勢,態度無比傲慢的說道:如果你所說的是公事,請到官署與長史掾吏商議,我將把你的意見報告上去;

    如果是私事,我不接受私下的談話,你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

    見申屠嘉如此傲慢,袁盎便跪倒在地,苦口婆心的對申屠嘉勸說了一番。

    而最終,申屠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傲慢,可能會爲自己引來禍事,最終誠懇的拱手謝道:我是個粗鄙庸俗的人,就是不聰明,幸蒙將軍教誨。

    從此以後,中大夫袁盎,就成了故安侯府唯一一位座上賓,以及唯一一位可以因‘私事’,而面見申屠嘉的特殊存在。

    雖然礙於申屠嘉歷來鐵面無私,二人之間的私交也談不上多麼親密,但這麼多年相處下來,袁盎,也幾乎成了申屠嘉唯一的朋友。

    準確的說,整個朝野內外,除了晁錯和晁錯的‘師弟’郅都,幾乎每一個人,都是袁盎的朋友;

    而今天,袁盎難得主動請求與申屠嘉同乘,便是爲了和申屠嘉商議,如何將晁錯這個‘不願意和自己做朋友’的人,從朝堂之上踢出去······

    想到這裏,袁盎眼球滴溜一轉,早已打好的腹稿,也旋即被擺在了申屠嘉的面前。

    “丞相覺得,如果太皇太后、太后都不出面,陛下還會不會回心轉意,廢除晁錯的《削藩策》?”

    冷不丁一問,卻惹的申屠嘉又是一陣搖頭嘆息。

    “如果沒有二位太后勸說,陛下的心意,恐怕是不會有所改變了······”

    聞言,袁盎只微微一點頭,又問道:“那丞相有沒有信心,在二位太后都不出面的前提下,阻止陛下推行《削藩策》?”

    此問一出,申屠嘉更是搖頭連連,面上哀愁之色恨不能溢出這車廂。

    “如果到了那個地步,老夫就算拼死,也會阻止陛下拿江山社稷當兒戲;”

    “但君主與丞相不和,對於天下而言,也是一場災難······”

    聽出申屠嘉語氣中的無奈,袁盎又一點頭,最後再發一問。

    “那丞相覺得,如果有辦法讓太后出面,勸說陛下不要推行《削藩策》,那陛下會不會聽從?”

    此言一出,便見申屠嘉猛地擡起頭,瞪大的雙眼直勾勾望向袁盎!

    待看見袁盎面容之上的自信,二人初次見面時的那句話,也終是被申屠嘉再次道出。

    “我出身於行伍之間,是個粗鄙庸俗的人。”

    “如果袁大夫可以幫我想到辦法,我一定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卻見袁盎滿是客氣的伸出手,將拱手行禮的申屠嘉扶起,又沉吟措辭片刻。

    而後,便是一個令人驚駭的計劃,擺在了申屠嘉的面前。

    “丞相或許有所不知:與太皇太后不同,太后並不總是能分清是非對錯,身邊人說什麼,太后就往往會信什麼。”

    “越是親近的人所說的話,就越容易讓太后聽從。”

    “現如今,我還遠不足讓太后動容,去勸說陛下廢除《削藩策》。”

    “但對太后而言,比我更親近的人,也還是不少的······”

    袁盎一語道出,申屠嘉頓時陷入了思考當中。

    對於袁盎‘太后分不清對錯’的說法,申屠嘉其實並不很贊同;

    但對於竇太后‘耳根子軟’的評述,申屠嘉即便想反駁,也根本無從下手。

    就拿前些時間,公子劉勝拳打中郎將郅都的那件事來說,換了旁人,只怕無論如何,都要到詔獄走一遭;

    可恰恰因爲‘行兇者’是公子劉勝,所以竇太后最終,並沒有太過嚴苛的責罰。

    說白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竇太后,還是能分清是非、對錯的。

    只不過在此基礎上,竇太后會因爲情感,而對自己親近的那一方稍行偏袒;

    僅此而已。

    至於袁盎的意思,申屠嘉也聽的明白:既然我還不足以讓太后改變心意,那就找個比我還要更親近太后的人。

    而這樣的人······

    “館陶公主?”

    道出一個另長安朝堂聞之變色的人,申屠嘉的面容之上,也不由自主的涌上一抹不適。

    館陶公主劉嫖,是天子劉啓的長姊,同爲竇太后所生;

    但對這位囂揚跋扈,還總是從少府、國庫‘搶奪’財物的長公主,申屠嘉卻很難說服自己不討厭這個人。

    好在聽聞‘館陶公主’這四字之後,袁盎也並沒有點頭,而是無奈的搖頭一笑。

    “丞相這是一葉障目,明明身邊就有那樣的人,卻根本看不見了······”

    聽出袁盎話中深意,申屠嘉一陣深呼吸,終還是將臉色又沉下去了些。

    “我們阻止晁錯,是爲了報答太宗孝文皇帝的恩情,確保宗廟、社稷不被晁錯那樣的小人破壞;”

    “即便陛下因此感到憤怒,這也是我們身爲臣子的職責。”

    “但公子勝是陛下的子嗣,如今還是我的學生;將來,還會被封爲諸侯王。”

    “爲了達到目的,利用學生去勸說太后,導致公子被陛下厭惡,這恐怕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所應該做的事。”

    “如果因爲此事,導致陛下遷怒公子,最終將公子送去長沙這樣惡劣的地方做王,我也會一生都活在自責當中。”

    義正言辭的表明自己的態度,申屠嘉便抿緊嘴脣,擺出了一副‘不要再勸了’的姿態;

    但在袁盎接下來的一句話之後,申屠嘉的堅定,卻又頓時被敲得七零八落······

    “除了公子,丞相,難道還有其他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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