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第334章 擬遺詔
    在劉勝太子監國之後,幾乎所有人都一致認爲:多年來操勞於國事,終導致積勞成疾的天子啓,總算是能抽出時間歇養一陣。

    ——包括劉勝,其實也是這麼認爲的。

    畢竟在劉勝太子監國之後,過去壓在天子啓肩上的政務壓力,幾乎全部轉移到了劉勝的身上。

    原本需要審覈、調查、商措、討論,最終得出解決方案並拍板的整個流程,如今只剩下‘是否採納劉勝的建議’這一項需要天子啓耗費精力;

    毫無疑問:這對於如今的天子啓而言,絕對是減輕了絕大部分壓力,也節省了相當一部分的時間精力。

    但天子啓的身體狀況,卻並沒有如朝野內外所預料的那般,隨着政務壓力的減輕而逐漸好轉,甚至都沒有減緩惡化的速度。

    就好比此刻,天子啓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大半個長安朝堂班子,便都齊聚於未央宮宣室殿。

    而類似的狀況,在過往這一年發生的頻率越來越高,到最近這一兩個月,更是已經發展到了每隔十三、四日,就會發生一次的程度······

    “又昏厥不醒?”

    “陛下上次昏厥,似乎還只是半個月之前的事吧?”

    “怎這,又昏了?”

    遠遠跪在靠近門殿、遠離御榻的位置,朝公大臣們不由得暗自思慮起來:天子啓的身體狀況,怎麼就惡化的如此迅速?

    御榻之上,天子啓雙目微閉,雙手自然地交疊置於腹前,極爲安詳的平躺在榻上。

    若非天子啓的胸膛,隨着那微弱的鼻息而緩慢欺負,只怕殿內衆人心裏當即就要犯嘀咕:陛下,還有氣兒沒有?

    怎麼看起來,就好像······

    “如何?”

    “皇帝,到底害的什麼病?”

    “爲何每隔十幾日,便會有如此昏睡不醒?”

    御榻邊沿,竇太后滿目愁容的低着頭,雖看不見眼前的景象,那飽經歲月侵蝕的手掌,卻也顫抖着撫摸在天子啓的頰側。

    聽聞竇太后這輕聲一問,一旁的老太醫卻早已是滿頭大汗,也不知是累的,還是被嚇得。

    “稟太后;”

    “陛下積勞多年,本就體弱,又未從醫者遵囑,以遠酒色。”

    ‘近幾年,更擅自以黨地之參進補。’

    “——那黨蔘,臣查驗過,確有藥性、確大補,卻乃至陽之物。”

    “陛下本陰虛而陽盛,陰陽不調、脾胃不合,又食此至陽之物大補,更使體內陰陽失衡。”

    “最近三五個月,陛下每餐,只進食不過米粥半碗。”

    “正所謂:人之病疾,生於五穀之地,而五穀之地,正是脾胃。”

    “陛下體內陽極盛、陰極虛,脾胃不開,食難入喉。”

    “若不加以調養,只怕,已是回天乏術了······”

    戰戰兢兢的道出自己的診斷結果,老太醫便顫巍巍舉起手,稍擦去額前冷汗,同時不忘藉機偷偷看了眼竇太后的面上神容。

    而在老太醫的身後,大半個太醫令屬衙的太醫們,則都帶着誠惶誠恐的不安面容,目光死死鎖定在了坐在御塌邊沿,仍不捨得在天子啓頰側輕撫着的竇太后。

    天子啓的身體狀況,其實早就不是什麼祕密了。

    至少對於朝野內外的重臣而言,‘陛下身子骨不太硬朗’,已經是好幾年前就出現的新聞。

    朝公忠臣,尚且已經在好幾年前,大致得到‘陛下抱恙’的消息,自更別提漢家的另外一位皇帝:當朝竇太后了。

    實際上,早在一年多以前,尚還勉強處於健康狀態的天子啓提出由劉勝‘太子監國’的時候,竇太后就已經知道天子啓的身子骨,恐怕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爲了滿足天子啓最後的意願、謀劃,同時也是爲了讓天子啓輕鬆幾年,好多活一陣時日,竇太后才最終答應了天子啓的請求,首肯太子監國。

    若不然?

    嘿!

    毫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太后點頭,別說是太子監國了,就連新君即立,都得差着一道合法性手續!

    只要太后扔出一句‘我不認這個新皇帝’,那新君無論再怎麼衆望所歸、再怎麼是先帝嫡長子、皇太子,又或是拿着先帝的冊立遺詔,也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就能明白漢家的太后,在這種重大的政治決策之上,究竟具備怎樣的決定權了。

    ——自太祖劉邦立漢,一直到漢獻帝劉協退位,這東西兩漢凡四百餘年,每一位欲行廢立的權臣、賊子,都從來不敢惹怒漢家的太后。

    甚至就連廢立天子的詔書,都是這些權臣、賊子或軟磨硬泡,或威逼利誘從太后手中得來,才最終具備合法性的。

    如歷史上,孝惠皇帝劉盈毫無徵兆的英年早逝,朝野內外亂作一團,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呂太后丟下一句‘皇長子劉恭即位’,孝惠皇帝的庶長子——年僅四歲的前少帝劉恭,就真的成了即皇帝位的新君。

    四年之後,年滿八歲的劉恭受人蠱惑,得知自己的母親是被呂太后‘殺母存子’,便怒氣衝衝找上了呂太后討要說法。

    劉恭說:皇后怎麼能殺死我的生母,而把我當作皇后的兒子呢?

    我現今還小,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復仇!

    (後安能殺吾母而名我?我未壯,壯即爲變!)

    於是,堂堂天子之身的少帝劉恭,又因爲呂太后一句輕飄飄的‘皇帝瘋掉啦~’,便被幽禁致死於深宮之中。

    劉恭‘因病暴斃’,朝野內外再次懵圈,又是呂太后站出來腦門一拍:常山王劉義這孩子不錯,就讓他做皇帝吧;

    爲了方便天下人,得給這孩子改個名諱,就叫劉弘吧。

    這,就是歷史上的後少帝。

    如果呂太后因爲其‘開國皇后’的身份,具有過高的特殊性和不可參考性,那我們可以接着往下看。

    漢昭帝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漢昭帝劉弗陵駕崩,享年僅二十歲,膝下無子,皇帝絕嗣。

    就在這時,權臣霍光站了出來,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說服上官太后,將剛即王位的昌邑王劉賀召入長安典喪。

    同年六月,昌邑王劉賀奉上官太后懿旨,旁支入繼嫡宗,登漢帝位。

    然後?

    呵;

    ——短短二十七天之後,劉賀便被大司馬、大將軍博陸侯霍光,列出了足足一千一百二十七條罪狀!

    平均算下來,坐上皇位之後的每一天,劉賀都犯下了四十一個隨便單拎一個出來,都堪稱人神共憤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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