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王婆子這寡婦也要改嫁了?”
“小心讓王婆子聽見抽你!”
“後來的這個纔是娶小寡婦的,先來的那個——”
“先來的那個好像是趙家的,我見過他家的轎子。”
“哎喲,王婆子這老孃兒們,還想把兒媳劈開賣給兩家啊?”
門外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
門口的張媒人臉色煞白。
院內王婆子猶不知曉外面發生了什麼,她看着終於被撞開的房門,急吼吼進去抓人。
但宋青靈巧一躍,直接躥出房門,不顧衆人目光,徑直跑出大門。
“我在這兒。”
熟悉的低沉男聲響起,她心中一喜。
“噠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穿過人羣,抵達宋青面前。
隨之而來的,還有那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直直伸到她眼前。
她擡頭,不出意外對上白景年的目光。
“我來娶你了。”男人掀脣,揚起個淡淡的笑。
宋青驀地鼻尖一酸,險些哭出來。
她終於能逃離王家了!
宋青深吸口氣,擡手搭上男人大掌,正欲上馬,身後陡然傳來王婆子氣急敗壞的罵聲——
“不要臉的臭婊子,誰叫你跑的?!”
愛熱鬧的人羣自動讓出一條路。
王婆子倒騰着胖腿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指着宋青,罵道:“下賤的小娼婦,看見男人就走不動道了是吧?不要臉,有娘生沒娘養的賤——啊!”
她突然驚叫一聲,捂住臉。
“嗖!”
又一枚小石子從不知名的地方飛過來,飛速旋轉着落到王婆子眼皮上。
王婆子手忙腳亂捂着眼睛,“草你——啊啊!”
“嗖嗖嗖!”
接連三枚小石子飛過來,分別落在王婆子手腕、膝蓋和腳背,疼得她上躥下跳,連連猴叫。
王婆子氣得聲調都變了,“誰!哪個爛了心肝的黑——”
“嗖!”
又一枚比之前大許多的石子飛過去,王婆子粗糲嚎叫一聲,險些跪下。
“是我。”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淡淡開口,眼皮低垂,如同看螞蟻一般看着王婆子,“嘴毒心黑,這是報應。”
王婆子還想罵人,血盆大口張着,宋青眼疾手快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土,猛地朝對方一甩!
“我、呸呸呸!咳咳咳!”
王婆子雙手亂揮,宋青則雙手攥緊男人的大掌,一腳登上馬鐙,借力一翻,上馬!
等她吐乾淨嘴裏的泥沙,宋青已經上了白景年的馬。
“你、你們!”王婆子胸口劇烈起伏,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白景年勒緊繮繩,身姿挺拔,“從此以後,她宋青和你們王家再無瓜葛,你若再找她的麻煩,別怪我不客氣。”
“等等!”
王婆子扯着嗓子喊住他,眼圈猩紅:“聘禮呢,二十兩聘禮!”
白景年下巴一揚。
王婆子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回頭——
圍觀的百姓們正瘋了般在地上爭搶着什麼,定睛一看,沙土地上好多白花花的碎銀子!
方纔白景年打她,用的竟是銀子!
一時王婆子也顧不上別的,急忙鑽進人堆,大吼:“這是我的,都給老孃放手,這是我的!”
但壓根沒人聽她的。
按照改嫁的規矩,宋青趁亂從包袱裏掏出一件破爛手帕,朝着王家大門的方向,奮力一擲!
從此,她和王家再無瓜葛。
“我們走吧。”她說。
白景年勒緊繮繩調轉馬頭,“嗯。”
迎親的隊伍重新響起嗩吶聲,滴滴噠噠,很是喜慶。
宋青的心也隨之輕快幾分。
但很快,隨着她到了男人家裏,這心又漸漸沉下來。
倒不是因爲男人家裏那搖搖欲墜的三間茅草屋,也不是他家連籬笆牆都沒有的院子,更不是烏泱泱擠在男人家看熱鬧的陌生百姓,而是到處張貼的喜字。
今晚,她要和男人洞房了。
上輩子她至死都是牡丹花,因爲一門心思研究藥膳,別說跟男人上牀,接吻牽手都沒有過。
而今一穿越,她直接走到最後一步,成親洞房!
宋青接過面善大嫂遞來的紅綢,心裏亂七八糟的,下意識跟隨男人的動作,等回過神,已經拜完天地。
“禮成!”
回到貼着大紅喜字的臥房,宋青的心,噗通噗通,越來越快。
連帶今天成親,她只見了男人兩次,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
就要,上牀了?
“我叫白景年,你呢?”還了馬,招待完客人的男人進了屋。
宋青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片刻,她反應過來,忙道:“我叫宋青。”
“嗯。”白景年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掌心攤開,“那天你給我的鐲子,還給你。”
宋青訝異地瞪大眼睛:“你沒當掉?”
“鐲子有些年份了,想來,是長輩贈與的吧?”白景年專注看着她,漆黑眼眸中是看不清的情緒,“如此珍貴的物件,當掉太可惜。”
宋青抿脣,小心接下鐲子。
這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物件,多年來,王婆子一直想搶走,但都被宋青拼死護下。
當初也是相信男人,纔將鐲子交給他,想要減輕他籌集聘禮的負擔。
卻沒想到,他壓根沒當掉。
“我既答應娶你,聘禮自會想辦法。當初收下鐲子,是爲了讓你安心。如今禮成,王婆子不敢再來找你的麻煩,這鐲子自然該物歸原主。我知道,你嫁我屬無奈之舉,所以,”說着,白景年從旁邊箱櫃翻出一牀被子,道:“今晚我去西屋睡,你也早點休息。”
眼看着對方出了臥房,宋青猛地起身,叫住對方:“等等!”
“嗯?”白景年回頭。
她深吸口氣,對上男人的眼睛,“能告訴我你的腿是怎麼受傷的嗎?或許,我可以醫治。”
她懂藥膳,自然精通古醫理。
若能幫男人治好腿,也算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卻不料——
白景年倏地轉過身,“不必。”
不等她再說話,他拖着腿一瘸一拐去了西屋,緊閉房門。
宋青握緊鐲子,在原地思忖片刻,最後心一橫,大膽跟上去。
推開門,她正要勸說,卻見男人剛脫下中衣,裸露出來的身體遍佈傷痕,讓流暢的肌肉線條平添幾分野性美。再加上壁壘分明的八塊腹肌,她鼻尖一熱。
腦海莫名冒出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如果能跟他洞房,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