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想了想,擡眸看向小夥計,半真半假玩笑道:“既然他急着用錢,那豈不是很好講價?以你的本事,應該至少能再把價格壓下三成。”
夥計靠抽取佣金賺錢不假,但也得是在交易完成的情況下,所以他們都會極力促成生意,幫客人把價格往下壓,也是常事。
卻不想那小夥計“哎喲”一聲,莫名有些撒嬌的意思,“宋娘子,人家急着用錢,這價格怎麼能再往下壓嘛。”
“更何況,這個價格已經很低了!我再去講價,人家只怕是要把我給趕出來。”
宋青抿脣,故作猶豫。
“鋪子是昨天才掛過來的,當時我想着宋娘子你還在看鋪子,特地幫你多問了你幾句,還暗暗的探了探那家的口風,人家說了,這就是最低的價格,半個子都不講。”小夥計道。
她故意裝作爲難的樣子,過了會兒,小聲道:“不如這樣,你把那人的地址告訴我,我去跟他講。要是成了,照樣給你抽成。
宋青朝他挑眉,暗暗慫恿。
做商行最基本的規矩,不能泄露兩方客人的私人信息,否則兩方私下聯繫交易,商行夥計便會白忙一場,抽不到佣金。
但眼下宋青親自承諾,哪怕二人私下交易,也會按約給夥計抽成。
夥計頓時猶豫起來。
她接着蠱惑:“要是那單生意成了,我就在這條街做生意,即便反悔,也方便你去找我算賬不是?當然了,我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說了會給你,就一定會給。”
“要是你實在擔心,我可以立字據。”
這句話一說出口,小夥計內心的天平瞬間傾斜向宋青一側,將商行的規矩暫且拋擲一旁。
“就按照你說的辦,但我們不能在這,去外面。”
宋青欣然點頭:“可以。”
交易達成,小夥計纔可抽去佣金。
若對方是吳勇,她絕不可能買下那間鋪子,交易不成功,小夥計也無法抽去佣金;若對方不是吳勇,鋪子又合適,她買下也不虧,小夥計幫她找了那麼多天,跑前跑後,讓他抽取一部分佣金也未嘗不可。
總的來說,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宋青都不會虧。
寫了字據,各自畫押,小夥計特地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將鋪子主人的信息告知於她。
九里巷左側第三家。
這並不是宋青印象中吳家的地址,不過想到吳勇已經把房子抵押出去,這是他另一個落腳點也說不定。
已經足夠了,之後稍加打探就能知道。
她笑眯眯地收起字據,謝過小夥計,道:“你去忙吧,我自行去聯繫,若是成了,一定分你。”
“宋娘子可要說話算話!”
“當然。”
離開商行,她沒去九里巷,而是直接去了宋姨家。
……
攤位剩了不少包子和半成品餡料,以及半成品饃,白景年將它們分成兩份,一多一少,分別給宋姨和春秀。
宋姨本不想要,但白景年話少,頗有些說一不二的意思,況且這裏面還有春秀的一份,她不好替別人拒絕,只好接下。
院內突然安靜下來。
宋姨主動道:“進屋坐坐吧,裏面暖和。”
“多謝。”
進了屋,宋姨倒了杯熱茶,白景年再次謝過,再沒下文。
宋長松和宋父還沒回家,家裏只有宋姨一人,白景年又是個少言寡語的,兩人坐在屋內,宋姨幾次找話題,但每每聊不到兩句就結束了。
後來,不知怎的提到了宋青,白景年的話纔多了一點。
宋姨着實鬆口氣,笑道:“聽長松他爹說,你們在鎮上可是越來越有名氣了,好多人都知道你家東西好喫,早早的排隊來買呢。”
“是宋青手藝好。”他道。
“可不是嘛。”宋姨道:“鎮上那幾個有名的館子,都開始學你們那些菜,尤其是肉夾饃,大小館子都在跟風做。不過啊,味道比不上宋青做的,還是她做的最正宗!”
聞言,白景年古井無波的臉上忽然出現波動,眉頭擰起來,道:“鎮上的飯館酒樓都在做肉夾饃?”
“是啊,不光肉夾饃,還有什麼梅乾菜鹿肉包子、滷味、糟鵝掌什麼的……你們出個新菜式,他們就跟風做一回,能唬不少人呢。”宋姨道。
難得見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宋姨又道:“但是說到底,你們纔是最正宗的,懂行的人,還是會來找你們。”
“但時間長了,會影響宋青的生意。”白景年道。
見他認真,宋姨不由勸道:“這種事,說不清楚的,就算鬧到官府去,官老爺興許也只會嫌我們事多、麻煩。況且,你們只是上午擺攤,並沒有影響你們的生意呀。”
白景年搖頭,道:“宋青很快就要搬到鎮上開店了。”
“真的?太好了!”宋姨又驚又喜,完全忽略了白景年表情中的擔憂,光沉浸在宋青即將搬來鎮上的喜悅中。
她連環炮似的追問:“什麼時候搬來,你們找好住處了嗎?要是還沒找好,來我們家住,還有一間房子空着,夠你們小兩口——”
“宋姨。”他打斷,沒什麼表情,“宋青一個人來。”
宋姨頓時像是被東西噎住似的,完全傻眼。
好巧不巧,宋青這時候來了。
進屋一見面,不等對方開口說話,宋姨便急道:“你跟白景年吵架了?”
宋青一懵,下意識看向白景年——你把上午的事跟宋姨說了?
“他沒跟我告狀,你不用那樣看着他。”宋姨橫跨一步,擋住二人眼神交流的視線,着急道:“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嗎?到底出什麼事了?”
宋青抿脣,心道:看來白景年只說了一半,沒把兩個人是假成親的事說出來。否則,按照宋姨這愛管閒事又容易着急上火的個性,肯定一開口就問她爲什麼跟白景年成親。
她默了默,選擇轉移話題,道:“宋姨,這件事等會兒再說,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勞煩你打聽。”
“什麼事能有你和景年——”
“和吳勇有關。”她道。
宋姨立刻改口:“吳勇怎麼了,你聽到什麼信兒了?”
那邊白景年也站起來,注視着她。
好歹是把話題轉移走了。
宋青把在商行得知的信息告知二人,又道:“這種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之前就聽景年說,吳勇欠了一大筆賭債,把房子抵押出去都不夠。假如那間鋪子是吳勇的,他連祖產都要變賣,只怕是窟窿大到他自己都補不上了。”
“我這就去問春秀!”宋姨說着就要出門。
宋青攔住她,“您別去,更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春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