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居被砸的事很快在鎮上傳開。

    宋姨一大早就來打聽情況,得知宋青的再三肯定說沒事後,才放下心來。M.

    她道:“正月裏藥鋪生意清閒,你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跟我說,我叫上你叔叔一起來幫你。”

    “不用,有我和春秀足夠了。”宋青遞上茶水,坐下說道:“之前吳勇追着春秀鬧事,十有八九又起了壞心眼,保不齊王家的人也摻和了進來。宋姨,吳勇不認識你,但王家的人遲早能想到,你這幾日小心些,別叫他們纏上。”

    宋姨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特地早早找你,就怕讓他們看見。”

    話音剛落,身後樓梯傳來動靜。

    她下意識回頭看,登時驚得瞪大眼睛。

    “景、景年?!”宋姨驚呼。

    白景年倒是神色如常,下來後頷首同對方打招呼,而後順理成章地坐在宋青身旁。

    看着二人,宋姨的嘴巴半晌沒合攏。

    宋青見狀亦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明明說好了是假成親,她當日還表現得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不過幾日功夫,又住到一起。若她是宋姨,也得喫驚到下巴掉下來,興許還會懷疑成親壓根就不是假的。

    好在緊接着春秀也出來了,牽着茜茜的手,母女倆一蹦一跳地從二樓下來。

    宋青道:“昨晚怎麼樣,沒凍着吧?”

    “挺好的,夜裏茜茜還蹬被來着,非但不冷,她還熱呢。”春秀笑道。

    見狀,宋姨收起喫驚,附和着玩笑了幾句。

    不一會兒,何飛縷也來了,宋姨起身,表示不打擾她們聊生意,告辭回家去了。

    何飛縷見宋青身邊又有了白景年,皺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麼,寒暄幾句,便說起鄭乾來。

    “聽說你出事了,我特地找人打聽鄭乾,這廝壓根就是個騙子!被好幾個地方的官府通緝,隔壁城裏還掛着他的畫像!對了,他連名字都是假的,真名叫做卜任,和鄭乾差着十萬八千里。”她越說越憤慨,中途拍了好幾次桌子,罵道:“爛了心肝的東西,騙到我們頭上來,王八蛋!”

    得知真相,宋青並不十分意外。

    只是想到王彪昨日在公堂上交代的事情,少不得好奇問道:“他的生意都是假的?”

    “那倒不是。”何飛縷道:“他的確在京城有些小本生意,只是沒他說得那麼誇張,否則也端不出那副派頭來不是?以至於本小姐都被他那樣子給騙了。至於他說要修繕什麼宗祠,更是胡扯。我讓人打聽過,鎮上壓根沒他這號人。”

    宋青恍然,“怪不得他再三要求讓我提前把糕點送去,原來壓根沒想修宗祠。”

    “得虧你沒答應,不然啊,要賠個血本無收!”何飛縷咂嘴道。

    宋青若有所思。

    她是沒被騙,但王彪呢?他的生意在城中,會知道來自京城的鄭乾——不,卜任其實是個慣騙嗎?

    十有八九也被騙了。

    何飛縷保證道:“這回算我欠你的,你放心,我已經讓我爹跟親戚們都打了招呼,一旦發現這個卜任,先揍一頓,再扭送到官府去。”

    “到時候要是有賞銀,我分你一半。”

    宋青笑着應下。

    何飛縷年紀雖輕,但已經管了不少鋪子,尤其和宋青合作兩次過後,賺錢的本領愈發被父親認可,於是年後又分給她幾家鋪子。有城內的,也有鎮上的,她三五日便要逛上一圈,偶爾還要去看望錢夫人,十分忙碌。

    於是,她在宋青這裏待了不到一刻鐘就走了。

    白景年也在太陽高升後駕車離開。

    店內安靜下來,但也正合適宋青和春秀二人重新佈置,茜茜在旁乖乖待着,偶爾冒出兩句童言童語,非但不招人煩,反而給幹活的二人增添不少樂趣。

    ……

    宋姨家。

    相比較有味居內的歡聲笑語、氣氛和諧,宋家的氛圍可謂緊繃到了極點,甚至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意思。

    原因無他,僅因宋長松從宋姨口中得知白景年又回到了有味居。

    “依我說,那件事你還是埋在心裏的好。”宋姨擔憂地看着對方,隱晦道:“不然,萬一叫他們知道了,這半年多的情分,怕是——”

    宋長松蹭地站起來,“我這就去問小青!”

    宋姨一慌,急忙伸手拽他,“你瘋了不成!”

    “我不相信小青會吃回頭草!”宋長松大聲道:“白景年那麼傷她的心,她怎麼能!怎麼能——”

    “你別胡說八道了!”宋姨忍不住罵道:“景年多好的孩子,怎麼可能傷小青的心,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胡說,小心讓人家聽見,說你長了一條長舌婦的舌頭!”

    見兒子不吭聲,也不掙扎了,宋姨好歹鬆了力氣,喘了幾口氣,接着說道:“你趕緊把這念頭掐了,過幾天我找媒人給你說一門親事,別再想着小青了。”

    聞言,宋長松驟然落下淚來。

    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捂臉大哭道:“憑什麼!憑什麼!景年那個連腿都不齊全的王八蛋,他憑什麼能讓小青對他那麼好!”

    明明是他先認識小青的,二人一起長大,又意外重逢……

    在話本小說裏,能成一對的明明是他和小青這樣的人,白景年憑什麼!

    “我的糊塗兒子,你……你別犯傻了,這話千萬別拿到外面說去。”宋姨嘆了句,不由萬幸自己之前沒告訴他真相,否則這會兒十頭牛都拉不住宋長松。

    她勸道:“我之前肯站在你這頭,只是不知道小青和景年裏面的事,當他們真的分開了。可如今,人家夫妻倆和好了,你湊什麼熱鬧?又在一個鎮上住着,真鬧大了,平白讓人笑話。”

    宋長松不吭聲,仍是流淚,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

    “再說了,人家景年腿是不方便,可人哪裏差了?說句你不愛聽的,人家就算瘸了一條腿,身量也不差你多少,而且模樣還俊,小青也不算喫虧。”宋姨拍着他的肩背,勸道。

    卻不想剛說完,門外傳來宋叔的聲音,“什麼喫虧不喫虧的?”

    宋姨一驚。

    要是讓對方知道宋長松喜歡小青的事,他非得把長松的腿打折!

    “你們母子倆大白天的說什麼——哎?”宋叔進門,被宋長松的模樣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好好的,怎麼哭成這樣?叫人打了?還是又被師傅罵了?”

    “沒、沒什麼!”宋姨忙起身遮掩道:“回來路上風沙迷了眼,沒別的事。”

    說着,她給對方遞了茶水,笑吟吟地轉移話題,道:“我剛跟孩子說呢,他過年就十八了,去年給錢夫人看好了病,在鎮上算是小有名聲。我想着,過幾日找個媒人給長松說親,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樂意!”宋長松猛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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