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醉酒,夏知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才醒。因此,她壓根不知道自己這個上午竟錯過了很多“好戲”。

    在夏知醒來之際,正值周越出門回來。

    她頂着一臉的倦容問他:“你幹嘛去了?這個時間還敢出門。”她指的是現在兩個人正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

    周越問她:“剛醒?”

    夏知木訥地點點頭,並打了個哈欠。

    “看手機了嗎?”

    “怎麼?事情有什麼最新進展了?”

    周越說:“去看手機。”說罷,自己往二樓走去。

    夏知趕緊回房間,打開微博的那一刻,她屬實被驚到了。原來是警方發佈了一條通告,將幾個造謠的始作俑者以誹謗罪和侮辱罪進行了刑事拘留,在通告中還提到“證據充分確鑿”並“以此事件給廣大網友敲響警鐘”。

    下面的評論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

    -人家女孩子是名牌大學畢業,動動腦子想想人家可能去做雞嗎?-

    -真是造謠無底線,而且尤其拿一個女人的名譽和貞潔去造謠,不要臉。-

    夏知看罷,扔掉手機衝出房間,要去二樓找周越。

    正巧這時周越正要從樓上下來,看到夏知,便問:“喫午飯嗎?”

    夏知忽略他的問題,滿臉的感激與欣喜:“是你一手搞定的?”

    周越聳了聳肩,表現得滿不在意,應道:“這都是我該做的。”

    “周越,謝謝你!”

    “別這麼肉麻地看着我。”周越別過臉去。

    夏知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發現周越在自己面前總是彆彆扭扭。

    “午飯喫什麼?我來做。”夏知衝他叫道。

    周越招了招手,即刻轉身:“上二樓來。”

    二樓是他的絕對領域,對周越來說,相比較呆在一樓,在二樓活動會更加自在。

    夏知“噔噔噔”爬上二樓,此刻周越已經在廚房裏。

    夏知問他:“做好飯啦?還喫小龍蝦嗎?”

    周越頭也沒回地回答:“當然。”

    夏知靠近他,幫着一起忙活:“小龍蝦你就不會喫膩啊?”

    “不會。”

    “好得很,反正你有錢。”夏知聳肩,“再貴你也買得起。”

    周越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很嫺熟地將碗筷遞給夏知,這一套流水行雲般的動作使兩個人看起來就彷彿是結婚多年的小夫妻。但很顯然也只有周越一個人沉浸在這種美好但不着調的幻想中,因爲夏知接過碗筷後已經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夏知對周越的廚藝從不吝惜溢美之詞,她說:“這樣看來,周越你還是個居家好男人呢。”

    “再和我相處久一點,你可能會愛上我。”周越儘量表現得像是在開玩笑。

    “周越,我發現你最近脾氣變了好多,以前你看起來拽拽的,但現在怎麼說呢……”夏知絞盡腦汁地措辭,“你有點像周禮。”

    周越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瞬,他擡眼看向夏知,說:“你說周禮像我那是在誇他,但你說我像周禮,那就是在罵我。”

    “你怎麼能這樣講話呢?”夏知爲維護周禮語氣變得略有不悅。

    “我只是希望他可以更堅強。”周越無視夏知的語氣,風輕雲淡地說,“我希望他可以堅強到根本不需要我出面替他擺平事情。”

    看得出來周越對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周禮的幫助者”,夏知想,所以他心裏也許認爲周禮理應感謝他,而不是一心想着看病吃藥——融合他。

    “周禮他是抑鬱症,你不能夠要求他堅強,他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情的,抑鬱症和抑鬱不一樣。”夏知向他解釋。

    “你倒是很理解他。”周越撥起小龍蝦來速度驚人,他近來喜歡剝滿滿一碗的小龍蝦,蓋在米飯上,湯汁一澆,拌着喫。

    “得這個病已經很不幸了,我只是覺得不能勉強他,不能讓他覺得自己很無能。”

    “可他就是無能。”

    “這就是世俗的偏見!你可以這麼認爲,我改變不了你的認知和想法,但我不會這麼認爲。”夏知堅定地說。

    “別提他。”周越碗裏的小龍蝦越剝越多。

    夏知心裏想,就算周禮不是抑鬱症,只是面對現實的壓力、過往的痛苦而本能選擇逃避,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些人就是沒有辦法做到堅強,難道要把他們往死裏逼嗎?爲什麼成年人連怯弱的權利都沒有?他在這些事情上怯弱不代表他在所有事情上都怯弱。誰也不能因爲一兩件事就給他人蓋上這樣的標籤。

    沒人規定只有堅強的人才值得愛。

    哪怕是周禮這樣的成年男子,也是可以放聲大哭。那又怎麼樣呢?

    就在二人剛喫完午飯沒多久,周越的手機忽然響起了電話鈴聲。他拿過手機一看,下一秒便微微蹙眉。

    夏知看出他不想接聽電話,便問:“誰打來的?”

    周越沉默了兩秒,但還是回答了夏知的問題:“程乾。”

    “那你趕快接呀!”

    周越聽到夏知這句話,原本要接的打算瞬間被給澆滅了——爲什麼程乾打來的電話就要“趕快接”?程乾是周禮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朋友,現在打來這個電話,無外乎一定是關於周禮的事。看來,她還真是緊張那個人。

    周越偏偏不接,而是將手機果斷地丟到了沙發上:“我沒興趣。”

    夏知知道周越與程乾向來不睦,便立刻朝着響鈴的手機跑過去,一邊跑一邊說:“你不接我接,萬一程乾有事兒呢。”

    周越看着夏知焦急的背影,突然醋意大發。也正是在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和周禮愛上了同一個人。

    是愛,沒錯。不是簡單的喜歡。是那種想要時刻與她呆在一起都還嫌時間過得太快、想要與她共度餘生都還覺得生命實在太短的愛。

    他愛上了她。

    夏知接通電話,張嘴就問:“喂?程醫生有什麼事?”

    程乾應她:“周禮跟你在一塊兒嗎?讓他接電話。”

    夏知很抱歉地回答說:“跟我在一塊兒的不是周禮,是周越。你是要找周禮嗎?你可以先跟我講,等周禮甦醒過來,我第一時間轉轉達他。”

    電話那頭的程乾沉吟了片刻,語氣低沉地說了句:“周禮的母親快不行了,他可能要回江州一趟。”

    “——什麼?!”夏知感到無比震驚。

    在夏知和周禮接觸的過程中,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自己的母親。夏知對周禮母親的所有認識來源於程乾之前對她的講述。那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周禮抑鬱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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