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至玄警惕的時不時看着周圍,能夠明確的聽清,四周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
蕭涪江淡淡搖頭,“別急,等她。”
蕭至玄:“等……她?”
短短時間內,蕭至玄沒想到,他哥居然已經如此信任蘇小姐了。
以至於連蕭涪江自己都沒有注意,臉上已經不自覺的生出笑容。
“相信盟友,纔是結盟的最基礎。”
蕭至玄:“……”
他沒有多說,只心裏暗暗嘀咕,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不遠處,騎馬的衆人紛紛而來,劍氣夾雜着火光,升起陣陣飛煙。
蕭涪江輕擡眼皮,攥着銀槍的手兀然一緊,指甲滲進了皮肉中。
他的聲音不大,卻冷如寒冬中的雪,驟然成冰。
“給我殺,退者死。”
“得令!”
萬千蕭家軍齊聲應道,喊聲似是要衝破天邊。
一道道銀光飛躍起血色,不帶絲毫的拖泥帶水,留下的只有滲出眼眸殺意。
一瞬間血光接天,嘶嚎聲絡繹不絕,點點血滴落入火焰,猶如干柴,只會讓烈火燃的更旺。
蕭涪江看着前方最領頭的將領,冷冷一笑。
紅櫻槍脫手而出,幾乎是同一時間,黑色錦靴踏在劍尖,一道刺眼的金光飛射而來,亮堪明月。
馬上之人還未曾反應過來,條件反射的一下閉起眼。
只聽咣噹一聲,人頭落地,火光迅速蔓延到上面,燥起噼裏啪啦的聲響。
羣龍雖無首,可勝在人數衆多。
外加蕭涪江的傷勢未曾痊癒,再這麼打下去,是討不到半分好處的。
想到這,蕭至玄猛地看向蕭涪江。
然而,蕭涪江已經煞紅了眼,黑衣被血跡沾染,緊緊的貼在肌膚上,露出優越的身影。
一邊臉被黑絲擋住,而另一邊臉,無一處,不被血色侵染。
廝殺聲持續了片刻,暮然不遠處,馬兒長嘶一聲,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少女穿着一身白衣,宛若皎皎月光,格外惹眼。
蕭涪江殺戮的動作停住,呆立在原地。
蘇九熙的踏馬聲宛如踩在了他心的節拍之上,覆蓋了所有的殺意,心中再無其他想法。
他只看得見小姑娘堅定的眼神,隨着飄起的白裙,一步步向他而來。
蕭涪江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可以相信蘇九熙。
不是相信盟友,只是相信她。
少女伸出白皙的手,恰好被月光點染。
蕭涪江沒有一點猶豫,迴應的伸出了血跡斑斑的手,盈盈一握,轉身端坐在了她的身後。
在她的身後,蕭涪江只看的到她如白玉般的脖頸。
與他狼狽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此。
蕭涪江不知爲何,平日裏傲氣凜然的樣子,在此刻,卻不敢靠近。
似是怕染紅了她的衣服,刻意的想保持一定的距離。
蘇九熙高揚起聲音,道:“所有人,不必戀戰,跟我走!”
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不容一點置喙。
即使不是熟悉的軍令,所有人也心照不宣的紛紛而來。
一場奮戰打的無始無果,所有的一切,像是如那場大火一般,一同埋葬在了泥土。
即使已經腐爛在山野,卻消散不去心尖。
蘇九熙捧着精緻的檀木盒子,緩緩的走向了佇立在江邊的少年。
“這就是涪江啊。”
蘇九熙轉頭望向蕭涪江,淡淡微笑。
“見過遼闊的涪江,才能發覺,自己原來是那麼渺小。”
蕭涪江沒有看她,只是緊盯着江水中的一角。
她的話,像是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位置,讓他不想面對這一切。
蕭涪江苦笑,“對啊,我現在發覺了,原來自己渺小如塵埃,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
“沒有!”
小姑娘的聲音格外清脆。
蕭涪江的目光也有了不易察覺的變化。
蘇九熙一字一句的說:“你就如這涪江,生來便可以天地爲昭。”
蕭涪江譏諷的笑了笑,“蘇小姐真是擡舉我,明明我什麼都做不好。”
“蕭涪江。”
蘇九熙厲聲叫他。
“我告訴你,你打過殺伐果決的現場,見過一望無際的山川,踏過血光劍影的鬼門關。你無愧於蕭家長子,更無愧於世人尊稱的蕭小將軍。”
蕭涪江遲疑的看向她,目光輕輕晃動。
“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嗎?”
蘇九熙用力點頭,“當然,我挑盟友的眼光,不會差。”
“哈哈哈哈哈。”
蕭涪江笑的顫抖,這是時隔多日,他第一次,發自心底的笑容。
“蘇小姐,我還真想不到,除了你,誰還能與我,是攜手並行之人呢?”
蘇九熙捧起檀木盒子,交到了蕭涪江的手中。
“還有他們,從此,他們與你同在。風骨不會被掩蓋,會永遠葬在你的血肉中。”
蕭涪江勾脣一笑,緩緩接過。
望着那盒子許久,他沒再說什麼。
骨灰宛若清風,徐徐飄散。
駐守邊關的蕭家軍無一人生還,楚豐然只是找了幾個替罪羊,表面上處決了他們,草草了事。
而對蕭家兄弟,他只說往後會厚待,便再無其他。
朝中的人對事情都心知肚明,可卻沒有人說透。
也沒人會體量別人的苦楚。
事不關己,誰又會給自己找麻煩事呢?
復仇並不是最好的時機,現在要做的,便是將孩童的魂魄盡數帶回,拉攏人心。
幾日不見蘇九熙,容容整日喫睡都不好了。
只一臉愁苦的趴在桌子上,望着那人影都沒有的門外。
白川燁不厭其煩的幫她扇着扇子,安慰道:“沒事,你要相信蘇小姐,無論什麼事情,一定會化險爲夷的。”
容容若有所思的撥弄着手指,低聲道:“那她爲什麼還不回來?不會真出什麼事情了吧?”
白川燁道:“你放心小白貓,咱們只需要安頓好狐妖,蘇小姐纔可以放心啊。”
容容哭喪着小臉,“還是你好,白川燁,不像那隻白眼虎,說走就走,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白川燁的臉刷的一下子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