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感受到鼻尖傳來的花香氣息,與拂在臉上的清風。
蘇九熙才緩緩睜開眼。
四年的時間,她都被封閉在幽暗的環境中。
如今,卻連僅透的一抹光線,她都覺得刺眼。
一幕幕的畫面涌入腦海,可單單隻存在了一瞬。
蘇九熙忽覺太陽穴傳來了鑽心般的疼痛,猛地坐起身,轉頭的一瞬,看見了曲腿坐於花海處的白衣少年。
他端着一本書,感受到了身邊的動靜,轉過頭對上了蘇九熙的眼睛。
蘇九熙:“……小師弟?”
沒有見他師尊,而是小師弟。
上官清濁手中的書卷滑落,緊接着便是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他守了她四年的時間,日日對着的都是氣息薄弱的少女。
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甚至害怕,害怕會不會再也見不到她了?
可見她一如往常般生龍活虎的坐於他的面前,冰封的心又一次破土般的劇烈跳動。
他看着她,鼻頭不自覺的紅了。
蘇九熙從未見過上官清濁如此複雜的神色,也不知他爲何會紅了眼眶。
剛纔閃過腦海的畫面,卻無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小師弟,怎麼會在這裏?”
“你不記得了嗎?”
上官清濁走向她,靈氣打探在她的眉心處。
能感受到,她的魂魄已經與常人無異。
自那日在敬南城中的一戰,蘇九熙的身體化作灰飛。
可她的那具身體卻是在凡界中,林逸青與蘇寒錦的血脈骨肉。
神魂,神種雖有破損,可更多的還是對她凡界身體中的靈體,筋脈的傷害。
她本身的神魂還完好無損。
上官清濁便把神界上她的靈魂帶到了這片花海之上。
此地靈氣適宜,對她恢復有很大的幫助,於是他便用了四年的時間,將她的神魂加以靈體修補上。
雖然時間漫長,寂寞難耐。
可當見到鮮活的,真實的她時,他便覺得,一切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師姐。”
上官清濁蹲在她的身旁,眉宇間溫柔的像要溢出水來。
“你能把你想到的都告訴我嗎?”
蘇九熙皺了皺眉,“我知道,我被魔域尊主境離的怨氣所惑,放出了魔種。”
“之後……”
她的眼前一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可無論如何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
她闔上眼睛,越往細想,越會感覺如一把利刃不斷刺在她的太陽穴。
“沒關係,師姐。想不起來就不要再想了。”
上官清濁知道,她的記憶隨着凡間那具身體的消散,也不復存在了。
蘇九熙垂眸,提不起興致的問道:
“小師弟,我爲什麼會在這裏?我記得,我好像被魔種拉下凡界了。”
上官清濁不知事情要從何說起,見少女緊鎖的眉心,只能安慰道:
“師姐,事情的經過並不重要。因爲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自打蘇九熙醒來以後,她便開始擔憂魔種的存在會對世間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這便是蘇九熙心中最不好的猜想。
她放出魔種,若世人因她而飽受迫害,那她當真是千古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上官清濁嘆了口氣,他有經常打探凡間界的消息。
近兩年來,之前已經淪爲一片廢墟的魔域,如今卻有了新的人繼位。
若不是魔種,常人怕也無法承受,那種地域的魔氣與怨念。
況且魔將也如蟻穴氾濫成災一般,近期頻繁騷擾凡間界。
恐怕事情沒有那麼巧合。
他大部分時間都守在蘇九熙身側,並未真正去魔界看過。
但是見人人流傳的話語,想必,最不幸的事情已經發生。
“師姐,具體的情況,我現在並無明確的判斷。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事情可能在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上官清濁的話說的模棱兩可,可蘇九熙卻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沒有發生的事情不會平白無故的流言四起,更何況魔域復興的這種大事。
既然已經發生,她只能想着如何才能改變。
“小師弟,現在凡間界是什麼情況?”
“魔域怨氣又一次禍亂人間,但究竟是積攢了多長時間的怨氣,不得而知。”
怨氣可延續千年萬年,時間越長,吸收人性的陰暗面,便會越加強大。
一日不除,它們變會已成百上千的力量增加。
若是再有魔種魔氣的加持,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蘇九熙剛剛醒來,身體雖還不能行動自如。
可眼前的情況火燒眉毛,沒有更多的時間耽擱了。
“小師弟,你去凡間界爲百姓除掉怨氣,防止有更多無辜之人喪命。”
蘇九熙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小師弟,謝謝你。”
在神界,蘇九熙對他傾囊相助百年,如今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懇求的眼神望着他。
上官清濁把住了她的手,想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下。
“師姐,不必謝我,這本就是我們修煉之人該做的。那你呢?你打算怎麼做?”
蘇九熙頓了頓,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那便由我來結束吧。”
上官清濁抓着她的手一振,“師姐,你想做什麼?你現在就算死拼,也不可能是魔種的對手。”
“放心,我不會與他博命。既然真相不得而知,那我便去了解一下。”
雖然蘇九熙這樣說,可上官清濁知道,魔種一但覺醒,無論之前她與蕭涪江有多麼深厚的感情,那也無濟於事。
“師姐,讓我去吧。你留下來,把一切交給我。”
那日在林中一別,他沒有想到再見面會是她煙消雲散的樣子。
那一幕,在他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跡,每每想到,他的心情便如同刀絞一般,久久不能平復。
既然體會到了失去她的痛苦,無論如何,這次也想護她周全。
“小師弟,我既是神種,身上便揹負着使命。”
蘇九熙自嘲的笑了笑,“可我非但沒做什麼,卻還放出了魔種,這樣的結果,我不應該連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