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熙沿着林間小路走着,整日被蕭涪江壓迫着,她還真是沒有好好想想那些地方,到底熟不熟悉。
凡間界,爲何她總有種來過的感覺?
又或者,她曾在夢中見過……
正想着,樹梢的葉子吹動,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的角度而來。
他們面容遮擋,且周身散發着黑煙。
蘇九熙頓住,能感覺到,這些人應與前些天那些魔將是同一批人。
那些怨氣均被蕭涪江斬斷,它們的同夥便找來了這裏。
衆人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一齊而上。
蘇九熙伸手,袖口處幻化出一把長劍的形狀,握於掌心。
怨氣強大,她被逼的節節後退。
蘇九熙手腕一轉,打在經脈處,紫光浮現在她的周圍,手腕處的封印解開,她的容貌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她頓感周身經脈通暢,如大醉後的酣暢淋漓般的快感。
她的利刃出手,伴隨着揚起的裙襬,帶動竹葉吹起。
銀劍在眼前分散成無數的白光,對上了每個人的劍刃。
從上方傳來一陣陣冷冽的笑聲,伴隨着衣角的飄動,一個穿着獨特的男人緩緩落下。
他目色從容的掃視着下方,嘴角勾起輕蔑的笑容。
是楚肖鈺。
他的一半魂魄被那個女人所封印起來,死後怨氣增大,與魂體結合,便成了現在的他。
“蘇九熙,你沒死?”
楚肖鈺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端詳了她一會。
蘇九熙皺眉,眼前的一切告訴她,必有什麼她所錯過的東西。
“你沒死,我倒是還有些開心呢。”
楚肖鈺神色一變,“正好讓我看看你是怎麼死的。”
說罷,他彈出一道寒氣直奔少女而去。
蘇九熙側身一躲,氣流呼嘯過耳畔。
他的手支起,隨衆多人的指心聚成一個屏障,密不透風的壓上來。
蘇九熙頓覺眉心抽痛,眼前的屏障怎麼如此熟悉。
她顧不得那麼多,執起手中的劍向結界的中心打去。
楚肖鈺挑眉,四年前她便是以望心劍救了蒼生。
可如今,她的劍恐怕無法支撐她這樣的修爲。
蘇九熙的手心收攏,在屏障即將破裂之際,長劍被黑氣震碎。
楚肖鈺冷笑,“蘇九熙,你的劍怕是不行啊。”
話音未落之間,蘇九熙的脖頸處的吊墜散發出一股極強的光線,與黑氣碰撞,轉瞬之間化爲虛無。
蘇九熙閉眼,腦海中閃過湖邊酒後的場景。
黑衣少年對她溫柔的嘀喃。
連在她脖頸中的觸感都如此真實。
“……這不是夢。”
她喃喃的向後退了兩步。
楚肖鈺目光停頓,這是蕭涪江身上極強的一股靈氣。
轉念一想,他又譏笑道:
“你沒了劍,終將是強弩之末。”
“那你真是不懂什麼是俢心之人。”
蘇九熙勾脣一笑,手掌支於地面,背後的紫色翅膀迸發出來。
她的靈體在神魂的加持下更爲強大。
周圍的風沙飛起,在紫羽的揮舞下,方圓百里的鳥兒驚起,飛向遠處。
楚肖鈺雙指渡了一道黑光向天空中,笑道:“那你真是不知道,什麼叫寡不敵衆。”
一團團的怨氣在順着他指尖的方向,吸引了更多的黑衣人。
楚肖鈺手執起黑氣飛昇,在黑衣人的劍氣下,聚成一團,隨着蘇九熙的身影簌簌穿過。
驟然間,一道黑色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少年擡手用血肉擋住了那團氣體,在氣流的衝擊下,黑色髮帶揚起,夾雜着血氣。
“蕭涪江?”
蘇九熙一驚,蕭涪江居然回來了,還替她擋住了那致命的一擊。
魔氣幻化成利刃在他的手心霎時間穿了個透。
黑氣順着傷口,染上他的青筋,皮肉被撐開,魔氣迅速的蔓延在他的手臂上。
蕭涪江將手收進衣袖中,鮮血從他的袖口中滑落,手指控制不住的痙攣抖動着。
但他藏在袖口中,儘量不讓少女有絲毫的空隙。
黑衣少年轉過身,對上她的眼眸。
蘇九熙的真容顯露在他的面前,蕭涪江並沒有如同想象的一般閃過殺意,而是眼底染上紅色,長睫低下,是他從未有過的柔和。
那一頃刻很短,可蘇九熙卻連呼吸都聽不到了。
蕭涪江頓了片刻,緩緩笑了,眼淚順着嘴角處的血一齊流下,融合在一起,滴在了她的手背。
“蘇九熙……”
他的聲音滿是苦澀,尾音還帶着顫抖。
像是窮盡半生的信徒,終於在此刻找到了他的神明。
“還能見到你,真好。”
少年的語氣很輕,像是在普通的訴說。
可眸間的情緒,卻包含了太多太多。
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的,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
當再次見到她,是什麼心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像是心中已經殘缺那久久不愈的傷,一時間被所有溫熱的泉水填滿。
那股水流太暖,以至於也溼潤了他的眼眶。
蕭涪江的衣角帶起一陣微風,他提起蘇九熙的腰,順着風的方向,飛快離去。
少年帶着她,飛到了一片懸崖邊,日光打在他的眼角,化成一抹抹柔情。
蘇九熙望了望,四處無人,她的神種身份又讓蕭涪江發現,他是想將她帶到這個地方除掉吧。
正這樣想着,她便被強硬的扯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熟悉的氣味蔓入鼻息,她沒有動,甚至覺得這個擁抱很是熟悉,讓她留戀。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端着她的臂膀,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臉龐上。
他明明受了很重的傷,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氣,可漆黑的瞳色發亮的很。
像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蕭涪江的指尖拂上她的髮絲,動作極其輕柔的將其挽在耳旁,就像是面對着世間少有的珍寶。
蘇九熙將將只是站在那裏什麼都沒做,便使眼前人又哭又笑,失意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