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穿過人羣,踏入暫時無人的池塘小徑時,顧望言才停下腳步,蹙着眉頭望着已恢復正常的岑羲和:“付淮安……爲何對你如此?”

    “嗯?”岑羲和正在思索着什麼,聞言,她擡頭,那雙眸子裏含着笑意,“沒什麼,我就和付教授開個玩笑罷了,而且,我比較討厭別人利用我,無論是好友還是陌生人,都無法容忍。

    顧大少應該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吧?”

    顧望言沉默,半晌,才無奈的搖頭,鑲嵌在臉上的冰冷麪具瞬間破碎,亦露出了探究的笑意:“確實,我也是一個討厭被人利用之人。

    只是沒有想到,岑小姐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看來,還有不少驚喜等着我挖掘。”

    “顧大少也是,你看起來可沒有那麼古道熱腸,想必也是因爲別有所求,纔會帶我走吧?”岑羲和保持着職業假笑,並未選擇拐彎抹角,而是直擊主題。

    果然,顧望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他擡頭,看了眼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隨後,纔將目光落在精神抖擻的岑羲和身上:“嗯,確實別有所求。

    我與友人押注,猜測今年軍訓中,誰纔是新生裏的全能王,我押的是你,別輸了。”

    “……”

    岑羲和嘴角的笑意瞬間僵住。

    這,與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而且,這人居然好賭?

    “呵,岑小姐可別用這種看不良少年的目光看我,會讓我傷心的。

    你可知,我是在幫你打出名氣?能夠讓顧家未來掌權者破例下場押注之人,自然有幾把刷子。

    賭輸了,丟的不是我的臉,是你自己的。”顧望言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詭笑,並捂住胸口,一副“你不識好人心”的模樣。

    而留給他的,除了岑羲和逐漸變冷漠的審視目光外,唯剩颯颯秋風。

    本以爲岑羲和真的生氣了,不想,她卻在顧望言想開口時,不緊不慢道:

    “我剛纔應該說過吧,我討厭被人利用,無論是什麼形式的利用,都討厭。

    顧大少,我個人認爲,咱們的關係還沒有熟絡到能夠以這種方式幫忙的地步,你想要觀察與我其他人的反應,用於深入瞭解人性可以明說,不必爲自己的癖好冠以富麗堂皇之理由。”

    她生氣麼?

    並未有半分感覺。

    爲何要說?

    因爲,她討厭虛假之人。

    之前她就有所預料,顧望言看似冰冷正直,實際上心眼多着,與自己相比或許還會略勝一籌。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被他當成了觀察對象,她本以爲此人以前說的話,只是玩笑,嘖,真是個怪人。

    “呵,岑小姐看的倒是通透,一眼便能夠看穿我的小心思,實在令人佩服。

    不過,我也並非沒有爲你着想。我長你幾歲,自然也要教你些什麼,你非常優秀,幾乎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問題所在,但有一詞爲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唯一能夠教會你的,只有——坦然且大方的面對世人,”顧望言聞言並未生氣,反而對岑羲和多了幾分欣賞,他搖了搖頭,難得的,將自己對於一個人的看法說出,“我知你以前從未真正示人,出現在衆人視線裏的次數屈指可數。

    你的身份註定了你生來矚目,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我知你強大,只是不願將自己暴露在衆人眼裏。

    但,如今你既已高調入世,那不如干乾脆脆、風風光光的站在頂峯,讓所有人仰望你。

    我確實不是熱心腸之人,甚至,不少人覺得我冷漠至極。但你不同,岑羲和,別忘了,若是你出了事兒,其他人都會被牽連拖累。

    四象當中,最危險的從不是另外三人,而是連天道都容不得的你。”

    “呼……”被看穿了的感覺讓岑羲和渾身不適,她自認爲自己隱藏的很好,不料還是被人發現了她習慣於將自己藏匿於黑暗中的毛病。

    長舒口氣,岑羲和語氣柔和了許多:“多謝提醒與提點。只是,很多東西可能需要時間讓我適應。畢竟……”

    “每個人都有成長的階段,我也期待着你成長後閃耀的模樣。”顧望言搖頭,示意岑羲和不必多言,“不必於我說你曾經經歷過的苦痛。”

    “嘖,看來顧大少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哦。”岑羲和眉眼彎彎,大步走兩步來到顧望言面前,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見狀,顧望言亦不知自己怎得,莫名被輕鬆的情緒感染,明顯放鬆了一些:“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有着極其豐富的故事,無論是你我,還是他人,爲了成長,都是付出過慘痛代價的。可不經歷這些,又何來的如今的我們?”

    “不愧是哲學系的學長,你這思想境界都快要比得上老杜了。”岑羲和點頭,“走吧,勞煩學長帶個路?”

    顧望言嗤笑一聲,點了點頭,又重新走到了岑羲和前方:“走。”

    許是曾經環繞在顧望言周圍的窒息氛圍消退不少,穿過這一片河塘後,又能夠見到忙碌的學生們。

    他們見以高冷、不近人情著稱的顧望言顧學長居然願意帶學妹,都不由得朝着這邊多看了幾眼。

    不少學生認出了岑羲和,便默默的轉頭做自己的事情了。

    畢竟大世家之間有所交流再正常不過,他們原本以爲會是什麼驚天八卦來着。

    真可惜。

    到女寢門口,岑羲和與顧望言才拱手道別,看不出多熟絡友好,但也沒過分生疏,距離剛剛好,徹底往一羣想刨根問底的學生幻滅。

    【宿主,顧望言不可全信,他不太正常。】

    岑羲和慢悠悠的去宿管阿姨那報告拿到了自己寢室的號碼牌後,便不做停留,瀟灑的上樓。

    剛拐角,正好,守護靈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知道,”岑羲和無奈嘆息,“雖然還未用乾坤通天眼看個清楚,但,我能感受到,這人在長期壓抑着的環境中成長時,導致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扭曲。

    哪個正常人會把人當做實驗對象啊。”

    【不僅如此,他心思過於縝密,你可能玩不過他。】

    “……”

    這句話,她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

    當年她就是因爲被林宇寧此話刺激,與一個完全不該結識之人打交道,而後差點沒了命……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岑羲和搖了搖頭,似想要將被回憶起的不堪往事甩出大腦。

    【嗯,不過他現在對你並沒有任何的敵意,甚至生出了些許好感,真是奇怪,現在的男人都有這種奇怪的癖好麼?被人陰陽怪氣還會對你生出好感。】

    “……”

    岑羲和選擇沉默。

    【說起來,岑羲和你也真的好奇怪哦,爲什麼你吸引到的幾個男人,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此刻,岑羲和已經停在了四樓樓道上,邁着有勁的步伐朝着419寢室走去,亦不忘自嘲:“扎心了。

    可能同類相吸,我也多少有點毛病吧。”

    【說的也是,把你放在其他同齡人中,他們也會覺得你有病。】

    岑羲和:“……”

    很好,這個守護靈還是早點扔了吧,否則,遲早被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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