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寧臉色微變，脊背微挺，攥在掌心的指尖，因爲太過用力，有點發白。
像螞蟻爬過的顫慄感，只過一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她驚得猛地掙脫他的手，腳步小心踢到旁邊的凳子。
“嘭”一聲。
打斷了打斷了講臺上老師的聲音。
陳齊停下手中的筆，往這邊看過來。
兩個班的人都往這邊好奇的注視過來，目光落在程一寧身上。
程一寧頂着幾十雙眼睛，軟軟烏黑的頭髮搭在肩頭，一張臉又白又小，突如其來的窘境，讓她本就白膩的皮膚變得緋紅。
睫毛微顫，她張了張嘴，“我…”
“不好意思啊，打擾老師了。”
她話纔出口，身後陸遲舟懶撒的從桌下站起來，手裏拿着書本，背微彎，說話聲音拖調，像是故意弄出點動靜似的。
陳齊將目光轉向陸遲舟，皺了皺眉，“上課的時候不要發出聲音，不想上的可以出去，不要影響其他同學。”
程一寧難堪的低下頭。
身後陸遲舟淡淡嗯了一聲。
陳齊花十多分鐘講了一下實驗步驟，就開始實驗操作。
每個小組四個人，兩人實驗，兩人做記錄。
程一寧轉過身，陸遲舟正和旁邊的人說話，眼睛往這邊望一眼，就移開了。
她們這組，就只有她和陳遠臨是三班的。陸遲舟和顧驍看起來也不像會做實驗的人。
程一寧只祈禱他們不搗亂就行。
她將白大褂穿上，戴上手套。
轉身，顧驍雙目微睜的看着她，嘴裏嘖嘖稱奇，“程一寧，想不到你穿白大褂還挺好看的。”
程一寧愣了兩秒，淡淡說，“你也挺好看的。”
顧驍：“…”
陸遲舟聾拉的眼皮溫吞擡起，程一寧人很瘦，皮膚白，氣質又屬於那種淡然的，現在穿上這身衣服，確實顯得更冷淡的，也更讓人心癢。
冷眸向顧驍那邊瞥去，無形的冷刀子在他身上颳了一下。
顧驍打了個冷顫，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在陳遠臨身上。
他上前摟着陳遠臨，拍了拍他肩膀，一幅哥倆好的熟絡語氣，“哥們兒，就兩個人做實驗，你們班程一寧佔了一件，留一件給我們唄。”
陳遠臨穿衣服的手一抖，非常受寵若驚的脫下衣服，嘴角裂到了耳根，“沒事你們穿，我本來也是要寫實驗題記的。”
拿到衣服，顧驍往陸遲舟遞了一眼，眼中笑意不明所以。
程一寧沒理會他們這裏的動作，拿着量杯就開始做實驗。
陸遲舟將衣服穿在身上，動作慢條斯理，矜貴修長的手指隨意扣了幾顆鈕釦。
喉結輕輕滑動一下，那漫不經心的動作，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誘惑感。
周邊已經有不少女生望這邊竊竊私語了。
顧驍戳了戳他胳膊肘，彎腰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咬耳朵，“你他媽別騷了，人家沒看你。”
陸遲舟手下一頓。
回過頭，看他一眼，皺起眉，淡淡說，“你有病？”
顧驍：“你有藥？”
八班後面一羣男生，看到陸遲舟穿了這個衣服，一個個笑得趴桌子上。
陸遲舟靠在課桌邊緣，支着一條腿斜搭在凳子上。
程一寧在全神貫注的做着實驗，臉眼神都沒往他身上放一下。
他指關節輕輕敲在試管上，發出清脆的叮噹響，沒什麼興致地神遊，嘴上把門一鬆，懶洋洋來了句，“不穿衣服，難道要我脫完光着給你看？”
話一落，他嘴角一僵。
腳從凳子上一下來，緩慢站直。
程一寧拿試管的手一抖。
八班男女生都是那種特放的開，平時說話葷素不忌，張口閉口都是黃腔，現在嘴裏下意識的就冒了出來。
“遲哥脫唄，我們願意看。”八班有女生往這邊調笑。
“是啊，我覺得不穿比現在這個好看。”
班上幾個大膽的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調笑嬉鬧。
陸遲舟神色寡淡，聾拉的眼皮垂低，落在程一寧身上。
她神色如常，似乎不曾被周圍人影響。
安靜的做實驗，和陳遠臨配合，一人做一人寫，那種忘乎所以的氛圍，是他們這種粗俗不堪的話題融不進去的。
他心裏一股躁鬱的情緒涌起。
心燒得受不住，眉頭緊蹙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出聲時帶着明顯的不耐煩，他吊高嗓門，“你誰啊？別拿你骯髒的眼睛玷污我的身體。”
四周霎時安靜。
靜默一瞬後，有人撲哧一聲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冰清玉潔、守身如玉的遲哥哥。”季宇笑得受不了，趴着直拍課桌。
顧驍也是忍笑的全身顫抖，他怕笑出聲會殃及魚池。
“哈哈哈，想不到遲哥貞操觀念這麼重。”
“要是放在古代，我看你一眼，是不是就要羞憤欲死。”
“哈哈哈哈，我都能想象那個畫面了，遲哥是要做二十四孝好男人呢。”
話說得越來越不像樣，這羣人找着機會，就想挖苦他，畢竟很少有看到陸遲舟喫癟的時候。他蹙緊眉頭，臉上一閃而過尷尬，眼睛下意識的慌忙往程一寧看去。
她仍舊做着實驗，只是淡然白皙的臉龐，有淡淡粉紅蔓延上來，映在凝脂雪膚上，齒貝輕咬紅脣，極力忍耐。
陸遲舟倏地一腔鬱氣消散。
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難堪一下拋到九霄雲外，跟着那羣人嗆回去，衆人笑鬧着，異常活躍，也不知道鬧給誰看。
-
時間悄然流去。
已經開校一段時間了，下個月運動會之後即將迎來期中。
週二第二節課間，有人從三班門口喊，“程一寧，吳老師找你。”
程一寧放下做眼保健操的手，似乎已經習以爲常，從教室後門出去。
程一寧進辦公室的時候，吳躍鵬纔想起要去主任辦公室拿東西。
他讓程一寧在辦公室等一會。
這會是大課間期間，教室廣播裏放着眼保節操，辦公室幾乎沒什麼人，老師都去巡視去了。
不一會程一寧看到有人從前門進來，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