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足球場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人羣，五顏六色的服裝在穿梭。
運動會這兩天的天氣極好，十月份的南城，氣溫也不是太熱。
運動會開幕式有一場表演晚會，學生會從早上開始佈置場地。
夕陽西下，天空像潑了墨似的藍，西邊的火燒雲點綴。
足球場上放着音樂。
各班領隊陸陸續續的帶着人進場，每班按着規定的位置做好，學校發放了各色各樣的熒光棒。
程一寧在後臺化妝，簡瑤幫她佔了一個位置。
等了一會，她發了一條語音，“喂，寧寧你在哪兒，好了沒有啊？”
程一寧仰着頭，化妝師小姐姐在給她畫眼線。
她皮膚底子好，白嫩宛若瓷釉，幾乎不需要什麼底妝，用了一點精修的。
小姐姐越畫，心底也不由地唏噓。
她的五官精緻，有些偏媚，平時素着一張臉，道也沒覺得什麼。這會被眼妝強化了五官，將那種攻擊性放大，明豔得有些招搖。
那雙蒙着霧氣的琉璃眼，眼皮輕輕一掀，就這樣直晃晃的擊中人心。
讓人沒由來的心一緊。
程一寧望着鏡子裏的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與往常的她很不一樣，她一直知道自己長得不錯，平時也會通過眼神和動作弱化這種既視感。
她輕輕撫上眼睛，眨了眨，眼尾稍下垂，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看人時多了一絲軟弱。
柔軟的長髮披在肩頭，燙了一次性波浪大卷，幾縷髮絲挑染成栗色，給人一種柔美的既視感。
因爲她的節目排在最後收尾的，晚禮服比較麻煩，她沒有換衣服。
只穿了自己一條淺青色的長裙，腰封收緊，盈盈一握。絲質的綢緞像上好的羊脂玉，貼在修長的腿上，裙襬搖曳間露出瓷白如玉的小腿。
畫好了裝，程一寧站起身，位置留給後面的人。
四周實現落在身上，她有些侷促，出門時給簡瑤發了個消息。
[cyn：畫好了，等會過來。]
返回微信聊天界面。
陸遲舟發了幾條消息，孤零零躺在裏面。
她抿了抿脣，回想起江珩的話，有什麼東西快要掙脫掌控。
她在編輯框裏編輯了條消息，還沒發送。對面顯示‘正在輸入’，她心下一慌，將編輯的話刪掉。
這裏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敞篷，人有些擁擠。
儲存間拿東西的時候，裏面圍了幾個人。
趙芝韻穿着運動背心，超短熱褲。眼妝濃顏，頭髮高高攏起紮了個馬尾。
她一邊對着鏡子補口紅，一邊說，“你們看着點，等會人來了，告訴我。”
“這邊全是女生，他怎麼會過來，要不你直接去堵人唄。”
“芝芝今天這麼漂亮，你看着小蠻腰。”女生叉着手在她露出的一截了下，順手一摸，吶吶感嘆，“你這腰也太細了吧，江珩也太有豔福了。”
“江珩那種禁慾的學霸，你直接撲上去，把手放在腰上，我就不信他還沒反應。”
幾個女生調笑開來，說話完全沒遮攔，“或是今天晚上，把他堵在教室，等會我們幫你把人騙過去，你自己…”
後面有人進來，驚動了幾人。
趙芝韻顯然是看到了程一寧，剛想出聲阻止，門口有人一聲冷哼走了進來。
程一寧打開櫃子拿東西。
張絲雨從門外進來，後面跟了幾個人。她身上穿了一件紅色晚禮服，她是今晚的主持，家裏有錢，長得漂亮，盛氣凌人的架勢像只開屏的孔雀。
她吊稍着眼皮，輕飄飄往趙芝韻劃了一下，對手鏡子照了照臉，勾起一絲嘲諷的笑，“真的是爛貨什麼話都敢說，這裏是學校，可不是菜市場什麼肉都賣。”
她說完挑釁的朝趙芝韻挑了挑眉，烈焰紅脣嘲諷不斷。
趙芝韻平時在學校張揚習慣了，雖然家境稱不上太好，但是能說會道，比較圓滑，在學校人緣還是挺好的。
被這樣明晃晃的打臉，也差點沒憋住。她蹙了蹙眉頭，壓下心裏騰起那股火氣，穩住臉上恰到好處的笑容，她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笑着和自己身邊的女生說，“沈佳琪最近怎麼了，我記得投票選主持人應該是她獲勝吧。”
後面的女生接嘴，“是啊，好像是自己放棄了。”
張雨絲照鏡子的手一頓，臉上泛起青黑色，眉宇間積鬱，眼角下垂，透過鏡面直直盯着趙芝韻。
那幅模樣，恨不得咬上兩口。
趙芝韻卻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笑容越燦爛，“怎麼說呢，沈佳琪也是夠倒黴的，被好朋友插了兩刀。在食堂的時候，有些人可能還噁心的站在角落偷看。”
這是忍到了極點。
“誒，你說這叫什麼？”
有人跟着附和，“叫什麼嗎？”
趙芝韻故意拖延了一下，水龍頭嘩啦啦響起，她洗了手，拿起旁邊擦手巾，慢條斯理的擦拭，邊擦邊說，“這是嫉妒啊，可能嫉妒得要發瘋，心理扭曲了…”
她話還沒說完，迎面潑來一捧水。旁邊的女生髮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我艹你媽的，說誰呢？!”
冷冰冰的水珠從額頭低落，沿着鼻尖、臉頰，落在瑩瑩發光的鎖骨上,溼濡的頭髮貼在臉頰。
趙芝韻絲毫沒有慌亂跡象，她那張臉好似不管多狼狽都能保持最得體的微笑。甚至沒絲毫狼狽的模樣，甚至在她的暴躁裏越發的風輕雲淡。
張絲雨都這樣了，她也不可能當做什麼沒發生。
“怎麼？戳中心事了？惱羞成怒了？”
跟在張絲雨身後的幾個女生跳出來，一臉煞氣，“跟她費什麼話，着衣服我瞧着跟沒穿似的，要不脫了。”
這羣人在學校裏出了名的混，家裏有錢，學校就捐了樓，以前張絲雨因爲陸遲舟還裝了下，現在裝也懶得裝了。
狠狠瞪着趙芝韻，一雙眼像要在她身上戳個洞似的。
聽這話，趙芝韻身後幾個女生臉色白了一瞬，神色散躲，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一個披着暗黃色羊毛卷的女生站出來，視線在那幾人掃了一眼，幾人幾不可查的動了一下，她環着手臂，冷笑着，“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免得殃及魚池。”
幾人左右看了下，臉色難堪的面面相覷，不說話。
趙芝韻也不爲難人，撩了撩頭髮，微微揚起下巴，面不改色，“你們先到外面等我。”
“芝芝姐…”
這會沒精力跟這些人打太極，她臉上帶了點不耐煩，“讓你們出去就出去，在這兒我不好發揮。”
挽着手的人鬆鬆落下，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這種話她說比較好。
這種動真格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打腫臉充胖子，有可能這次你贏了，引來的是接連不斷的麻煩事。
幾人陸陸續續的出去，窄窄的過道被幾個人堵了起來，有人出去把風。
程一寧拿完東西，準備跟着那些人走。她不想參與這些事。
剛走到門口，那羊毛卷屈着眼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程一寧垂下頭，地面有些溼，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女生忽然用力，肩膀撞在她身上，力道很大。程一寧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她扶穩身體，沒有去質問，悶着頭站起來，準備出去。
“喂，你是啞巴嗎？”
身後尖銳的喊聲。
程一寧充耳不聞，像是沒聽懂她跟自己說話。
趙芝韻抱臂輕嘲，“怎麼還是跟瘋狗一樣，逮着人就咬。”
那女生氣急，衝上前，一手抓住程一寧手臂，“老子叫你你耳聾了！”
她剛叫完，身後突然揚起一條白刺刺的大腿，凌空闢出一道豎叉，鞋尖直接落在羊毛卷的後背，一個飛腿，將人踹趴在牆上，嘴裏一邊罵着，“□□奶奶大傻逼。”
隨後因爲地面的水，往前滑到，直接朝程一寧方向撲。其他人被這突然有驚悚的一幕嚇了個愣神。
程一寧下意識伸出雙手接人，趙芝韻趴在程一寧身上，手摸上腰，驚慌馬亂之下，還開了個小差。
真他媽細！
程一寧心跳飛快，貼着她的耳，小聲說了句話，還沒反應過來，張絲雨怒氣衝衝的往這邊來，抓着趙芝韻頭髮往後拽，作勢拍了下她腦袋。
“你他媽不是拽嗎？”
他們人多勢衆，黃髮大波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鼻樑撞在牆上，疼得眼淚花直冒，“趙芝韻，你給我等着。”
一羣女生圍了上來，門口一塊擋板突然掉下來，發出‘砰’一聲。
這種臨時搭建的敞篷並不是非常牢固，地上線路多，程一寧慌亂之間，隨便拽了一根下來。
電流呲啦幾聲，燈光閃爍，忽地一下熄滅，這會天已經黑了，四周沒有光源，視線霎時黑暗，張絲雨適時發出一聲尖銳吼叫。
程一寧拉着趙芝韻，小聲說，“我們快走。”
兩人趁亂摸黑出來，迎面是把門的人。
只有一個人好辦，趙芝韻學過散打，雖然不精，但是幾個招式還是能唬住。
兩人從裏面跑出來，程一寧緊緊拽着趙芝韻跑。
後面教導主任怒氣衝衝的跟在後面。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