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城的眼神冷得讓人不敢與之對視,他顯然是明白了威爾所謂合作的意思,並不是少美公司要跟傅一城合作,那個翹着二郎腿兒坐在一旁,一臉得意的張輝纔是要跟他合作的人。
“三成!我出高過市價的三成來購買這批雙色料!”
張輝說話時,眼角微挑,餘光落在宋荔身上。
“四成!”
傅一城似乎也是志在必得的,毫不猶豫地還了價。
“五成!”
在宋荔面前張輝自然是不能怯場,當即也是想都沒想就又加了一成。
“六成!”
傅一城說這話時眼底分明見了一絲慌亂,但轉瞬即逝。
張輝跟着他老媽在商場摸爬滾打了也有幾年了,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非一般人能比,所以,傅一城那不動聲色的一絲慌亂還是讓他的視線捕捉到了。
他不由地嘿嘿冷笑,“傅一城,你跟我這樣叫板競價,你公司裏那些老古董們他們知道嗎?”
傅一城像是被他給問住了,當即表情有點怔忪。
“傅……店長?”
宋荔並不知道傅一城真實的身份,所以,只能喊店長。
見傅一城還沒回應,她的小手輕輕地去拉了拉傅一城的大手,她的用意是想讓傅一城趕緊回過神來,這眼前的一關還是要過啊?可她沒想到,當她想把手抽回來時,卻被那隻大手反過來緊緊攥住了。
“學長?”
她這兩字裏有嬌羞,有熟稔,但落在傅一城耳中卻是親暱。
她冷冰冰地喊店長時,他沒感覺。
可嬌滴滴的一聲學長,令他不由地渾身有些熱血上涌,若不是張輝還直眉瞪眼地在那裏注視着他們,他都有點情緒失控了。
至於會失控到什麼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這電光石閃間他徹底明白了,到底爲什麼他會費了諸多口舌才說通了公司答應帶宋荔到巴黎來,其實是他不捨得跟這個柔美可愛的女子分開,哪怕只是一週時間。
原本,他以爲他這一生也不會對哪個女子動情了。
可如今,他攥着人家的小手不肯鬆開,又怎麼說?
“七成!傅一城,我告訴你,今天你就是把價格翻上幾番,老子也跟定你了,總比你多一成,不信你就試試!”
張輝的情緒有點急躁了。
這證明他的心態已經崩了。
不崩纔怪呢!
即便這雙色料是才被研製出來的精品布料,那也不值得開價如此瘋狂啊!
不要忘了,把布料買回去這只是第一步,以後還要設計,裁剪,加工,乃至後期通過各種部門的相關鑑定,這一系列的工序發展下來,都是需要拿錢去鋪墊的!
黃金珍貴不假,可如果市價三百的黃金,你爲了置氣花五百乃至八百買回去了,那就等同於這東西還沒進入設計製作的流程,本身的底價就貴了不止一星半點!這種昂貴會嚴重影響成品投放市場後的銷售額以及利潤。
本小利厚,本大利薄,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相信每一個生意場上的人都明白得很。
“算了,既然你這樣執着,那我就讓給你吧,都是一個城市裏的,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不想以後咱們見了你會臉紅尷尬!”
傅一城對着威爾兩手一攤,表示自己競價競不過對手,放棄了。
威爾此刻一臉震驚。
他三天前傅一城他們走後第一時間就把小鮑勃把雙色料拉走的事兒彙報給老鮑勃。
果然如傅一城猜想的那樣,老鮑勃可不是個普通的老地主,他深知孫子的性子,平常寵着他胡亂花錢也就罷了,反正錢花多少對少美公司來說,也就只是個數字而已。
但做生意糊腦子,卻是老鮑勃不能容忍的。
他在商界是怎樣精明的一個人,怎麼能讓孫子被人指摘是個飯桶呢?
當下他就打電話給小鮑勃,讓他把貨都給拉回來,“如果一個小時內,我沒見到貨,我死後少美會全部捐出去做慈善!”
五十分鐘後,小鮑勃把雙色料都給送了回來。
爺孫倆在書房裏密談了一個多小時,小鮑勃再出來時已經是滿臉得意之色了,他拍着威爾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威爾,合作愉快哦!
當然,在他們都以爲,今天這魚兒就是傅一城,他是在劫難逃了。
“好,那這批雙色料就直接以高出市價七成全部傾銷給輝煌公司了!張少,可喜可賀啊,今晚上我請客,咱們去好好慶祝一番!”
原本小鮑勃把雙色料拉走,就是想偷偷把料子賣給張輝,但在被老鮑勃耳提面命了一番商業謀略之後,他回去給張輝打電話,跟他說,布料不能都給他們輝煌,因爲還有一家恆和公司也想買這批布料。張輝一聽就惱了,說他可以加價,只要少美把這批料子給他們輝煌,那他們給出的價格絕對高過恆和。
小鮑勃聽了這話在電話這頭都要笑出聲兒來了,果然如他爺爺料想的那樣,輝煌不會罷手!
那麼,就讓恆和跟輝煌競價,價高者得!
老鮑勃得意洋洋地跟孫子科普中國人的諺語,他說,俺的乖孫兒啊,俺們就用中國人的兵法來對付中國人,他們叫這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哈哈!
至於一開始威爾提出來的所謂的合作,根本就是一個託詞,他們少美現在屬於一個閨女找了兩個上門女婿,可問題是這倆女婿都不能得罪,所以只好用促成他們合作來找臺階!
當然,他們也知道,恆和與輝煌是一山之中的二虎,他們是絕不可能合作的。
既然不合作,那就競價好了。
少美公司門口,傅一城跟宋荔目送張輝他們離開。
“學長,你……是不是有意把布料讓給張輝了啊?”
宋荔在競價一開始還提溜着心,怕傅一城失敗。
可是後來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張輝競價,直把價碼都提到了六成,她忽然覺得,這事兒有蹊蹺!
雖然跟傅一城相識不太久,可是,她對他的爲人還是瞭解一些的,他是個行事穩重的,尤其是在工作上,既然穩重,那怎麼可能會絲毫不考慮萬一競價過高,即便把布料拿到手,也未必會有利潤呢?
直到張輝死咬着傅一城不放,喊出了七成的價後,宋荔在傅一城的表情裏清晰地看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這笑就好像在說,我等的就是你這一出,小子,你中計了。
“哈哈,看來我是怎麼都瞞不過你啦!”
傅一城哈哈笑起來。
宋荔有點不樂意,她可是爲傅一城擔心了好一會兒,手心裏都是汗津津的呢!
“生氣了?”
傅一城何等聰明,一看她表情就知道這姑娘肯定爲自己懸着心,這會兒知道他是故意的,不高興了。
他握住了她的小手,她慌忙要躲,但沒躲開,被握了個正着。
“宋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只是我如果一開始就把實情都告訴你,你就不會那麼替着我擔心,你不緊張我,張輝就不會生氣,他不生氣自然就不能失去了判斷的能力,一味地跟我競價!可以說,這回呢,是你幫了我大忙了,說吧,要我怎麼謝你?”
傅一城這時完全沒了商戰時的那種嚴肅冷清,反倒是滿臉溫和的笑,眉眼柔柔的,十足的鄰家大哥哥關心小妹妹的樣子。
宋荔其實也留意過張輝的情緒,他着實是有點情緒失控了。
他失控的原因可能正如傅一城說的,是因爲妒忌自己擔心傅一城,而非是他。
他一味地競價,堅持拿下雙色料,大抵就是爲了打擊傅一城,向自己宣揚他纔是真正的多金又了不起吧!
呵呵,他這回估計是要哭了。
剛纔他上車時,他後背的襯衣都溼了一大塊,明顯是冷汗淋漓了。
威爾爲了表示對傅一城的歉意,親自送他們出來,還讓人給他們準備了兩匹雙色料,顏色一深一淺。
傅一城笑着說,宋荔,你把布料拿回去給姥姥和自己各做一件外套,咱們這可是無本的買賣,划算至極啊!
原本以爲,他們回酒店收拾收拾就要回國了,畢竟此行目的沒達成,再留在巴黎也沒什麼意義。
誰知道,宋荔東西還沒收拾完,傅一城就拎着倆時裝袋走了進來,說是給她訂的祕書制服來了,並要她趕緊換上,他定了下午的飛機,直飛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