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明家是氏家,傳承至今足有一百多年,家規森嚴,除非他先結婚,再提出分家,得到族中所有長老的許可,纔可以分家。
不然,他封侯三年多了,也不會依舊住在平陽伯府這偏僻的北園內。
明宸有些嚮往,可想想母親要受苦,他心裏又難受得要命,沉默半晌才道:“只要不太過分……”
“大房依舊斷了妾室院的月例和喫食,怕是明兒那些妾室就要去找夫人哭訴了。”
福伯插話進來,擡手捏着眉心,“七哥兒,妾室院本來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
明宸臉色已經陰沉的出水,福伯自然不好再言,立刻行了一禮,便轉身退出書房,望着夜空,心下嘆氣,震北哥,大公子越發讓老奴看不懂了啊!
明宸也看向了窗外,望着銀白色的月光,這麼多年了,他常年在外,鮮少與家人在一起,分家與他而言沒有多大的意義,但小丫頭要是不喜歡平陽伯的人,那他倒是可以爲她爭取一下……
好吧,還是先謀娶到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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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因琉璃廠貪污一案終於落下帷幕,除了首當其衝的沈榮,剩下自首的一個戶部郎中和中書省出了一個郎中,填平了皇帝的怒火。
三家人,爲首的被判抄家斬於菜市口,家族內十歲以上男丁徒三千里,剩下老弱婦孺返還原籍,三代不得入仕。
這是慶帝登基二十二年,最爲仁慈的一次。
秦畫悄悄從西山下來,來到如意坊,聽完了回稟後,對此沒有一點反應,卻立刻吩咐雙喜去傳裕王來與她相見。
這是江孜給的意見,那夜喝酒後,本想着第二日見江孜,好好聊聊,哪知道江孜夜入香蘭院,與她夜話後,改變了秦畫不站隊的決定。
雖然過去三天了,可她的腦中都還充斥着江孜那些一針見血的話,讓她情緒沒法平靜。
拿出昨夜忙碌一夜畫的安縣輿圖,秦畫繼續想着,怎麼從根源解決目前氏家權勢過大的辦法。
想了很多,秦畫都想不到什麼特別好的辦法,最終只能回顧熟悉的歷史,想着接近大乾朝衣食文化的朝代,最終想到了明朝的初期的官職……
大乾朝好似三十年前才改了很多官職的稱呼,比如六部的侍郎,曾經與宋朝的叫法差不多,還分左右,左大右小,弄得六部不消停,先帝爺聽了當年皇上的意見,便改了官職稱呼,但品階卻沒有改。
連三省六部、樞密院、三司使、監察機構、諸寺監、內侍省、翰林院、兵制等這些稱呼,都是那個時候改了,如今的官職稱呼與明朝初期一樣,但品階還停留在三十年前,這也是導致國家主宰權被氏家分了。
秦畫麻利招呼青雀磨墨,自己挑選了一張最大的宣紙,可看看蘭香齋,只能吩咐去雅月閣內行動。
一番折騰,主僕換到了雅月閣內。
秦畫用自制的炭筆,畫了官職品階圖,但卻多了幾個位置,又標上了名字,還把三年前新設立的海務,重新歸置部分。
整理結束,秦畫才鬆了一口氣,滿意地扔了筆,“雀兒,看看你家主子……裕……裕王,你怎麼來了。”
秦畫的小臉瞬間皸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都沒想到自己專注的時候,守候的人都換人了,想要去收拾自己的圖紙……
“王……王爺,這不是摺子,是……”
秦畫都被自己氣死了,好死不死怎麼就被趙崢看到這些了,腦中飛快轉動,嘆氣一聲,才道:“這是奇珍樓新來的大掌櫃給我提的建議,我聽得認真,便想着畫出來看看,隨便交給你,算是回報你送的解藥之恩。”
趙崢略顯失落,但還是笑着鬆開秦畫的手,“你身邊總是藏龍臥虎,讓本王十分羨慕,不知道何時你能引薦這位才子給本王認識一二?”
“別想了!”秦畫直言拒絕,側頭尋找青雀,“雀兒……”
“她被我喊去準備喫食和酒了。”
趙崢眯起眼眸,笑得很是溫潤,“知道你偷偷進城,我就想着怎麼來見你一面,免得你回了秦府,又被拘在家裏了。”
“秦家沒人能管得住我。”
聽到趙崢改了稱呼,秦畫纔沒了剛纔的冷漠,如話家常地說着,擡手示意,“手談一局?”
“好啊!”趙崢早就想和秦畫好好下棋了,畢竟她從未認真與她對弈,上了棋榻,還溫柔打趣,“可別讓我。”
“今天不會!”
秦畫想真的試探一下趙崢,看看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那我可得認真點了。”
趙崢輕笑一聲,打開棋盒,“我執白子,你執黑子,也好先行。”
“隨你!”
雖然與這人下過幾次棋,但她也知道這人從來都沒認真,畢竟她當初下棋是想發設法怎麼輸,人家也不傻,自然是逗貓貓的配合她打發時間。
一聲脆響,秦畫落下一子在天元,揚起一抹傲嬌,“這才公平。”
“你呀……”
趙崢有些無奈,但還是寵溺一笑,“隨你!”
說吧,放下一子,一聲脆響,他修長的手指,捻着棋子,如同上帝之手,把玩着世間的愚人,每下一子,就好似添了一處管理站,叫人望而生畏。
秦畫感受到他與生俱來的震懾力,想着明宸那一身的恐怖氣息,瞬間明白了君臣之間的差距。
這種局面的棋路,讓秦畫瞬間聯想到與慶帝對弈,對自己下定的決心,也多了一絲坦蕩。
“王爺,你合適行戴冠之禮?”
“冬月初三。”
明日就是五月了,算算還有五個月零三天,那麼她送上的大禮,也足夠讓他放棄娶她的念頭了吧?
“崔貴妃應該爲你選定了正妃吧?”
聞言,趙崢微微一怔,停下落子的手,擡頭瞥了秦畫一眼,才放下棋子道:“嗯,崔家嫡系幺女崔文英,雖然隔了一房,但算是我最親近的表妹,母妃很中意她,父皇好似也不反對。”
又是近親?不怕生出傻子來嘛?
秦畫有些無語,心下嘖了一聲,笑問道:“那你了?滿意嗎?”
“我想娶你,但是母妃反對,父皇也駁回了,故而我被關在王府足足一個月了。”
趙崢毫無隱瞞,甚至苦笑的看着秦畫,“氏家婚事,都不是晚輩能決定的,我曾以爲只要我想,總能辦到,卻不想只是提了一下,就被所有人反對……”
頓了頓,他莫名整理的衣袖,一副嚴肅道:“畫畫,你能屈尊側妃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