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渣過的邪魔找我尋仇了 >第16章 媚骨生香(五)
    燕除月在滿天繁星下爲宿不秋細心地包紮,寒矢山冰冷的風似乎也柔和起來,帶着甜膩的氣息。

    燕除月以爲宿不秋因爲疼痛所以纔會瑟瑟顫抖,連漂亮的腳趾都略微蜷縮着。

    她知道他是豎滿尖刺的獰獸,現下任由她揉圓搓扁完全是形式所逼。

    她剛包紮好,他便翻臉不認人直接離開了,只冷硬地留下一句乾澀的道謝,好似並不習慣與人熟絡。

    冷香暗浮,膩的慌,他從她身下的臺階快速的掠過,她頭有些發昏,她晃了晃頭捂住臉讓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叫住了宿不秋。

    “宿公子留步……”

    怎料宿不秋走得更快了,簡直是無視腳踝骨頭的錯位輕飄飄地飄走了,真是人族醫藥奇蹟。

    燕除月吃了一嘴冷風,她揉了揉小巧精緻的鼻子,朝自己臉上扇了扇風,細微的風讓她的碎髮飄起,撓的脖子癢癢的。

    她喃喃道:“他身上怎麼這麼香,也不知他平時用了多重的香料。”

    可轉念一想,白日裏,他把她背在背上也沒那麼馥郁的味道啊……

    事實上,宿不秋並沒有走遠,就是找了祭壇一個地勢高的地方坐下,恰好可以俯瞰大半個祭壇。

    高高的石塊呈三面夾角將他圍住,才能讓他微微心安。

    他熱得好似要融化了,眉眼帶着朦朧的媚,汗水細細地流,哪怕是身體發熱地要命,全身也是冰涼的。

    他想起了燕除月爲他包紮時候的手,明明帶着溫度,卻奇異地安撫要將他吞噬的熱浪。

    但帶來的反噬是他尾椎到頭髮絲都在流竄着劈天蓋地的顫慄。

    他忽又跪着蜷起了身子,身量頗高的一個人竟被無法言說的痠軟痛楚磋磨着可以折起來,後頸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讓他反而笑了起來,帶着陰狠與蔑然。

    他的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地扣着臂膀,像要生生剜下一塊血淋淋的皮肉。

    燕除月的觸碰像蠱,不碰則已,一碰便如雪崩,轟鳴着將他圍攻。

    在身體的痛苦到達頂峯的時候,他的意識卻突然變得清醒,像是將他劈成了兩半,理智的那一邊冷漠地觀摩着。

    眼前一幅一幅地劃過零星的碎片畫面,他看不清裏面的人,卻知那是寒屍山的現任少主。

    他是心甘情願被寒屍山的土匪拐帶上來的,她又是如何上來的?

    自他在雷下見到她,內心除了疑惑,更是煩躁,平生殺欲。

    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卻無時無刻纏繞着他。

    用他人的話來說是什麼呢……

    是一見面就想讓她在他手下氣若有絲的冤家,看着蜿蜒的血在雪地裏綻開豔麗的紅山茶。

    天微微亮的時候,纔有土匪發現餘燼,他們忙告稟陳初六來看,一碰頭,不知哪個說了句“怪夢”。

    多加描述,才知一夜之間整個寒矢山的人一同入夢,誰也沒發現山腰起了火。

    等他們去查勘的時候,才發現只留下帶有溫度的死灰,燒得忒快了。

    十五又急匆匆去山頂小院去找燕除月,卻發現她的院子裏只有那個叫苗苗的貓眼少年,瘋狂搖晃也問不出下落。

    他們拖着貓眼少年四處尋找,又擔心祭壇出了問題,着急忙慌地朝那邊趕才發現燕除月早就在這兒打坐了很久。

    陳初六不動聲色的讓其他人人下去,低三下四地問:“容屬下多嘴,少主爲什麼在這兒。”

    燕除月收斂清氣,睜開雙眼:“夜觀星象就來到這兒了。”

    十五搓着手:“那感情好啊,還勞駕當家的今夜也在這兒……”

    陳初六搶過話頭:“待會兒還請少主換一身祭祀服在今夜爲天下祈福。”

    燕除月也知其中怪異,隨口應下,又見貓眼少年一路被他們拖拽,傷口又裂開了,膝蓋也被磨破了。

    陳初六是一個很細膩的人,一看她的眼神落在了貓眼少年身上,連忙糊弄過去,燕除月也給了他個臺階,遂又搬來了喫食給她。

    其實燕除月並不太需要食用五穀的,於是獨留貓眼少年狼吞虎嚥。

    燕除月突然想起了祝雎,他現在也是凡人,住處也被燒燬,他在哪裏喫飯呢?

    夜晚寒冷,又少食物,他倒是個鐵人。

    她溫和地看着貓眼少年,待其他人散去之後,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山上的?”

    貓眼少年將自己手中的饢餅喫完之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的炊餅,她將手中的一張餅遞給了貓眼少年,他才慢吞吞地回答說:“殺人。”

    燕除月看到了他下盤很穩,耐力很強,指腹有繭子,一看就是常年使用刀劍,別看他瘦小,其實身上一身腱子肉,估計他不是江湖人士,便是豢養的死士暗衛。

    燕除月知道貓眼少年不會無緣無故的在這裏,估計要殺的人就在這山上,心中逐漸浮現出一個答案,說不成殺的就是他。

    她欲再問,便將剩下的一張餅放在他眼前晃悠,誘他說出來。

    貓眼少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接過繼續狼吞虎嚥,沒有水噎得慌,也要使勁的喫,不知道多久沒喫飯了。

    貓眼少年以爲燕除月怕死,誤認爲要殺的是她,打個細小的嗝解釋說:“不能殺你,你是我們要保護的人。”

    貓眼少年也不管燕除月能不能理解,他又慢悠悠的接了下一句話,“但已經有人知道你是誰了,你要準備好噢。”

    女主又問他想殺的人是誰?但是他喫飽了,慵懶地縮成一坨老神神在的並不想說話。

    燕除月沉思了一下,然後出去找陳初六他們把貓眼少年帶回去,又重新帶了一份食物去找宿不秋。

    春末的白天多風,揚起了她的紗裙,像散開的白茶花。

    她繞了一圈卻沒有找到,眼前浮現的金絲不斷地繞着圈子,她撓了撓下巴,狐疑着:“怎麼上了障眼法了?”

    宿不秋就在那高臺之上,生熬一夜,高熱不退,眼下帶着倦怠,眨眼的頻率很慢。

    他靜靜看着她鬼打牆一樣的轉悠,也不知道在扯了什麼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編着螞蚱,手上又沒有力氣,只能耐心地一次又一次重來。

    看她轉來轉去找不到迷宮的出口,也不出聲提醒,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場默劇。

    旁邊的螞蟻順着他的衣袍爬在了他的手上,他凝視了一陣,揚起一抹淺笑,將螞蟻捏死。

    在他蒼白的手上留下小小的點,像顆小痔。

    許是他又造殺業,老天看不過眼,心煩意亂的熱又波浪般的涌起,他卻無力抗衡。

    他知他死不了,沉迷在灼燒人魂魄的業火裏。

    一道影子晃過。

    “原來你在這兒啊——”

    熟悉又想扼殺的聲音清脆的很,比浣紗女的歌聲還要悅耳,在他聽來,卻有調侃。

    聲音的主人又說:“我就說怎麼原地打轉……你發了高熱?”

    說到一半停住了,溫柔的手放在了他的額頭。

    卻如夏日裏清涼的冰。

    宿不秋順着這股冰涼纏住了她,他睜着的眼帶着潮溼的霧氣,顯然失焦。

    “真是病得糊塗了。”

    燕除月無奈搖了搖頭,在他身體裏灌着清氣。

    一不留神,他就將無法騰出手的燕除月按倒在巨石上。

    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着,蒼白的臉上染上微醺。

    他想,他終於抱住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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