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從自己懷裏,隨手掏出了一塊墨玉來,深色的玉在陽光下,顯得十分通透。
曹皇后喫驚道,“湘兒,你哪裏來的這塊玉啊?這也不是德成當初給你的那一塊啊?”
自己這個外甥女,還有什麼瞞着自己嗎?
柳湘笑笑,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把那塊玉佩遞到了趙曦跟前,趙曦就伸出小手,把那塊平安扣給握緊了。
“看看,舅母,弟弟很喜歡它呢。”柳湘擡頭一笑,笑容明媚燦爛。
曹皇后也只能隨她去了。
把柳湘放到自己旁邊,曹皇后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湘,“換上這套郡主的衣裳以後,湘兒看着似乎成熟了許多啊。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了。”
“人靠衣裳馬靠鞍嘛,換了衣裳,自然顯得不同了。”
柳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戴着的珊瑚手串,笑着說道。
“這平安扣有些大,還是等他長大一些再戴着吧,平日裏,掛在弟弟的搖籃上面,如何?”柳湘又摸了一下那塊墨玉,擡頭問道。
“自然是好,你送的禮物,你自己安排就是。”曹皇后點點頭。
眼看着趙曦打了個哈欠,在曹皇后懷裏快睡過去了,曹皇后趕緊把他遞給了一旁的乳孃,囑咐道,“趕緊把小皇子帶到偏殿去,彆着涼了。”
“是,奴婢遵命。”
那個乳孃福了福身子,抱着趙曦下去了。
曹皇后又重新將柳湘抱進了懷中,她沒有女兒,唯獨今天的柳湘這個侄女兒和她親近,她也真心心疼這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離了家,沒了父母的苦楚。
這樣炙熱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什麼甥舅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像母愛了。窩在曹皇后的懷抱中,柳湘也感到一種溫暖和安心從心底油然而生。
再提一句剛纔那個平安扣,她是柳湘從地府裏面帶出來的,消磨了上面的陰氣,可以抵擋一些毒藥,長久戴着它,還可以延年益壽。
當然了,現在的趙曦還談不到要延年益壽呢,平安喜樂的長大就好。以後這江山,都是他的。
“來,嘗些點心吧,你過來了這麼久,恐怕也餓了。”
曹皇后話音未落,就有兩個端着點心的宮女走了上來。這宋朝的點心啊,和清朝的還是差着很多。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同樣的美味。
宋朝人出了名的會享受,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讓自己煩心。
一碟子五香糕,一碟子甘露餅,一碟子珍珠元子,一碟子乳糖圓子,一碟子麻團,一碟子梅花脯,兩盞加了蜂蜜桂花調味的桂花漿水。聞着就有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柳湘已經餓了,就是還沒傳膳,打算回自己的府邸再喫呢。咬了一口麻團,稱讚道,“這宮裏的點心,果然與外面的不同,滋味兒真好。”
“喜歡就多喫一點。”
這麼一句話,又讓曹皇后想起了那個破敗的小院子,眼中含着淚水。
柳湘點點頭,她一直悶頭喫東西,根本沒有注意到。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下來了。她還坐上了特意給她打造的轎攆。
可以說,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多卑微,現在就可以多高傲。不過柳湘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現在只是個郡主而已,還不至於讓她得意忘形。
到了自己那府邸門口,剛掛上的,嶄新的匾額,寫着幾個遒勁的大字,“御賜惠宜郡主府”
“起來吧,這裏佈置的真是精緻,有勞你費心了。”
柳湘點點頭,打量了一番劉華,看着像個忠厚老實的,也沒有因爲自己年紀小就怠慢自己。
“能替郡主辦事,是小人的福氣。”
劉華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小人帶您往裏面走走吧?去看看您的正堂?”
“不必了,我自己來吧。”
柳湘拒絕了他,帶着兩名丫鬟往裏面走去了。
這兩個丫鬟也不是尋常的,這是宮裏出來的宮女,是她那個便宜舅媽,也就是曹皇后安排給她的人。
柳湘重新給了名字,一個叫賞心,一個叫樂事。等再來幾個,就有良辰和美景了。她們現在不過十來歲的年紀。
賞心性子活潑一點,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屋子笑道,“郡主你看,這就是正堂了。”
“昭陽館?名字倒是雅緻。”
柳湘到了跟前,只聞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再定睛一看,果然周圍擺滿了菊花。如今這個時節,都在盛放。
裏面的擺設也都雅緻不失格調,看起來就讓人覺得舒服。
可見那個劉華是真花了心思了。
“這院子啊,早早就裝修好了。如今郡主您搬進來的時候,劉華大管家可是派了不少人在重新收拾打掃呢。”賞心笑着說道。
柳湘沒說什麼,把自己身上這身冊封時候穿的華服給換了下來,靠在一旁躺着。
忽然聽見了外面吵吵嚷嚷的。
“外面這是怎麼了?”柳湘剛要睡下,就被打斷了,心情當然不好,稍微掐算了一下,是隔壁搬來了新住戶了。
樂事也在這個時候過來稟報說,“郡主,是隔壁的人家,好像說姓盛,是從五品的工部侍郎。您若是覺得吵了,奴婢去讓他們安靜些。”
“不必了,你下去吧,我今天也累了,顧不得這許多。”
柳湘搖搖頭說道,接着躺下去睡了。
看着柳湘逐漸睡沉了,樂事才從屋子裏面出來,到了偏殿她們自己住的地方。
賞心笑笑說道,“這位郡主娘娘啊,年紀雖然小,身上那股氣勢讓人心驚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的,這位可是德成長公主的獨生女兒,當今官家唯一的外甥女,前面丟了這麼些年,如今找回來了,自然是什麼好的,都先緊着這位來。”
樂事的聲音小了不少,又擡頭看了一眼外面,見四下無人,才鬆了一口氣。不然議論主子的罪名傳出去了,責罰就夠她們兩人喝一壺的了。
賞心把門關的更嚴實了一些,坐了回來,“得了,現在放心了吧,就咱們姐妹倆,說兩句閒話而已。”
“宮裏養出來的習慣,事事都要謹慎小心,如今出了宮,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了。”樂事無奈地笑笑說道。
她自從五歲那年,就被送到了宮中,幹粗活,學着如何侍奉那些貴人們。如今能跟了一個受寵的郡主當貼身丫鬟,已經是很幸運了。
至少能在二十五歲以前嫁人了,也不必再提防着後宮那些明爭暗鬥。
“你且放寬心吧,這位郡主娘娘應當是個仁厚的。”賞心拍了拍樂事的肩膀,安慰道,“咱們能到這裏來,也是咱們的福分了。”
“好好做事吧。”
樂事把杯裏的水喝完,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