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竹舞紀 >第4章 滅口
    竹一平日並不善飲。孫大爺家的酒香醇可口,可謂一絕,只是這後勁也大。離開時還不覺得喝大了,經過微風一吹,這腳下就像那拂柳般,輕飄飄的了。

    好容易跌跌撞撞回到住所,竹一身爲總教頭,住的單間。剛把門虛掩上,酒氣上涌,氣血隨之上涌,臉龐漲紅,打了個酒嗝,卻並沒有把體內的酒精抒發出去。天旋地轉,竹一極力穩住自己,朝着牀走去。哐噹一聲,安放的椅子竟成了最大的障礙。身體也終於失去平衡,倒在牀邊的地上,許久沒見他再站起來,就那麼睡死過去了。

    一刻鐘後,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偷偷摸摸潛進竹一住所。看見竹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觀察了片刻,兩人對視一下,過去探一探鼻息,確定沒了氣息之後,悄悄退出房間。

    邢慧書房密室。趙教頭進來彙報了竹一的情況並請示後招:“堡主,山上那些人是不是要派人清理了?”邢慧點頭。一個聲音從暗處傳來:“你確定竹一死了嗎?中毒死的?那臉色可有發紫?”

    說話人走近,露出臉。趙教頭循聲望去,怔住了:怎麼會是他!邢慧見了淡淡道:“梁兄是自己人。你且回答。”

    “屬下探過鼻息,卻沒了氣。只是這臉色,嗯,對了,是紅色的。”說到這趙教頭已經知道不好。果然梁啓義說道:“據我所知,他今日在孫大爺家喫酒,怕不是酒醉一時龜息,你探不出鼻息。”

    腦脹的趙教頭,額頭直冒冷汗。邢慧依舊淡淡道:“你下去罷。仍舊按計劃去後山清掃。這次勿要再辦砸了。”趙教頭得令退出了密室。心中暗道:堡主到底要做什麼?

    “梁兄,竹一便交給你了處置?”

    “此人來歷不明本不該用,你偏偏節外生枝。那伍熾更是傻子,害我不得不來這堡中。如今你的人又這般不得力,只能我親自動手。你且別管了。”

    “是是是,梁兄,我這小小邢家堡沒你看上的人。所以若沒了竹一這等高手,怎麼完成這劫車的戲碼。”邢慧脣齒反擊。

    “哼。這些話你日後和世子說。你護着東西先走,我還有些事要辦。世子要的鐵石備好,按我給你說的做,洛州城裏有人接手。”

    “梁兄放心,一切妥當。”從密室出來,梁啓義腹語:“那士兵果然沒讓我失望,爹,不孝子爲你報仇的時候終於要到了。”

    山上礦洞前的伍熾看了看天,埋怨着:“今兒個這小三小四怎還不來送飯。這天陰沉沉的也看不出個時辰,難道是我今天餓得快了?”他顯然還不如鼠蟻,連它們都知道這反常突變的天氣都是災難的徵兆,所以會警惕起來,躲在老巢中,靜靜等待暴風雨的過去。而這伍熾看着這風雲變幻,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填飽肚子。

    飢腸轆轆,想着喝口水充飢,誰知水壺已空,便打算到山泉那裝些水來。哼着小曲,晃着水壺的伍熾,突然聽到喊殺聲傳入耳朵,他停了小調,抓緊水壺,豎起耳朵聆聽,錯不了,確實有打鬥。

    他立刻跑回礦洞將家兵們叫了出來,遮掩好洞口後,個個抄着傢伙,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響動越來越大,意味着離現場越來越近,伍熾下令潛伏待命,自己帶着一人前去探查。

    伍熾隱約看到一些人影,只能判斷兩夥人穿的都是甲冑,隨着距離越來越近,伍熾驚訝地發現其中一夥人竟是秦軍!他即刻命令那人回去報信。帶那人走出兩步又拉住了他:“先去告訴竹總教頭,再去報告給堡主。讓竹教頭速到此來!”

    這秦軍是如何上了這後山的?莫非是衝着之前劫財之事來的嗎?但是,他們是如何得知是我邢家堡所爲?唯一一個知道的人讓我們扣在堡中了,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伍熾一連在心裏問了自己好些問題。最後把自己問糊塗了。

    他甩了甩頭,想到師傅若在此,肯定要說教了。便告誡自己要鎮定。他終於穩定心神,悄悄向那些人馬靠近了一些,想辨認一下另一方是何人。

    那裝扮看着不像邢家堡的家兵,待走近時,終於看清了一個人的模樣。那人方臉、大眼,蒜頭鼻,特別好認。不是別人,正是趙教頭。

    伍熾見着了自己人,當下一激動便上前幫忙,趙教頭見到伍熾的瞬間,臉色有些微變,伍熾卻是一臉興奮,還跟他扯淡:“趙大哥,好不夠義氣啊,有架打也不叫兄弟我。”

    趙教頭眼神閃爍,口中道:“什麼時候了,還貧嘴,趕緊招架着,我回去通知堡主,派些增援來。”

    “不勞你親自去啦,我已經派人去了。只是,這些秦兵是怎麼攻上山來的?”伍熾一拳幹掉一個親兵,奪了他的兵器,抽出空當問趙教頭。

    “我,我也不知。堡主吩咐我帶人來這後山辦點事,沒曾想走到半路碰上了,我也想知道,這幫人從哪冒出來的。”還有一句他只在心裏說:“壞了老子的大事。”

    說話間,又有好些秦兵攻來,兩人小心應付,倒也應對自如。

    那報信的小兵,記着教頭的話,進了邢家堡先往竹一的住處奔走。門被很大力的撞開了,隨之而來的是小兵喘着粗氣,火急火燎的語氣:“不好了,不好了,竹教頭,快快,快去後山礦洞北邊山腰。秦、秦。”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那是因爲他看見倒在地上的竹一了。

    他快步走過去搖了搖,對方不動。他伸出食指探了探鼻息,這竹教頭竟沒了氣。通紅的臉立刻變得慘白。一咬牙決定找堡主去,誰知剛轉頭就聽到一聲低吟。他停下了腳步心想:這除了竹教頭髮出來的還能有誰?

    這時,他才注意到這房中有酒氣,想來教頭是喝酒了,接着但見竹一嘴角動了動,又發出喃喃之音。他摸了摸後腦勺:莫非只是醉了?於是找來一盆水,潑向他。

    如淋大雨的竹一終於醒了,看着小兵一臉茫然,小兵連忙拿了乾布給他擦拭,然後搶先說道:“竹教頭,快跟我走。秦軍攻上後山了!”

    殘酒未退的竹一,頓時清醒。他從牀尾拿了佩劍,一邊問道:“什麼情況?怎會從後山攻來?確定是秦軍嗎?你們與他們交戰了嗎?梁啓義呢?”

    小兵一問三不知,只說,後山有秦軍,有一夥人正跟他們打鬥,伍熾叫他先來叫竹一去,再去跟堡主彙報。竹一無奈,只得腳踏七星,一轉眼便走出好遠。只留下他的聲音:“去找小六小七,看緊梁啓義。”留下錯愕在原地的小兵,張大了嘴,他長這麼大,從沒見過有人可以跑這般快。

    只是,他到底要聽誰的?

    不多久,竹一找到了伍熾留下待命的衆人,問清楚伍熾去向後,還是命他們原地待命,自己去和伍熾匯合。走不了多遠便看到兩夥人在混戰。那時,趙教頭被一個小頭目纏住,又被幾個秦兵合攻,雙拳難敵四手,身上中了幾/槍,吃了些虧,眼看快要被擒,竹一將劍鞘扔出,當下致命一/槍,凌空加入戰鬥。

    此時的趙教頭神情複雜,但形勢容不得他多想,他橫刀擋下趁虛而來的秦兵的攻勢。這些蝦兵蟹將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清理掉了。

    他再次看向竹一,可以看出,那小頭目很快就要命喪他劍下,可是他顧不上欣賞這場景,環顧了一眼四周,一個閃身,逃離了現場。

    再次出現時,是在邢堡主書房密室,可是不見堡主蹤影。他一跺腳,出了密室。碰上來彙報後山情況的小兵。

    “趙教頭,堡主在嗎?大事不好啦,秦軍攻上後山了。”

    趙教頭哪裏有耐心聽他這些廢話,當下擺手道:“堡主不在,你說的我知道了。”小兵再次一臉迷茫,然後呢?可那發號施令的人又走遠了。

    小兵真難當,他罵了幾句,又拔腿找小六小七去了。

    塢堡東面其實有一條暗道直通護城河對岸一處小院,知道的人屈指可數。這堡主當然是其中之一。他從暗門出去,小院裏有一匹馬,他便上了這馬直奔洛州。不久後趙教頭也從此道出堡去了。

    反觀後山戰況。竹一加入後,勢如破竹,打得秦軍節節後退。伍熾要追着痛打,被竹一攔住。他不知道秦軍爲何會攻上後山,更不知道這羣應該在莊園裏午休的家兵爲何會恰好出現在此處,與秦軍交戰!

    這兩個問題都比追擊秦軍來得重要。他吩咐衆人清點人數,救助傷員,自己將伍熾帶到一旁,細細問了一遍伍熾的所見所聞。伍熾將從泉水邊到這裏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不敢有絲毫遺漏。聽罷,竹一搖頭,就他所言,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陷入沉思的竹一,忽然發現林中有許多成堆的薪柴,若是邢家堡砍柴的夥計砍多了來不及運回堡中遺留落下的,那麼他們應該將其捆成一捆一捆的,以示這些有主。這附近沒有散居的百姓,就更不可能是附近的樵夫砍下的。那麼只能解釋成是有人搬到這裏來的。爲何呢?竹一蹲下身,拿起一根掂在手上,眉頭在顫抖。

    “師傅,你看甚麼呢?”

    竹一回過頭,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心裏哼了一聲:盒子裏究竟藏着什麼!這邢慧當真要滅口!莫非?伍熾見他愣神怯怯地再次追問,得到的是對方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可曾注意趙教頭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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