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衆神公會跌落神壇,帖子標題他都想好了,就叫“驚!衆神公會約架不敵,當場秒變落水狗。”
周暮雲漫不經心:“好了傷疤忘了疼,等他們傷疤長起來,要是還不長記性的時候再發。”
杜康眼睛一亮:“妥。”
遊戲公會能在服務器站穩腳跟,一靠實力,二靠名聲,這個視頻一發,衆神公會搞不好會當場解散。
這視頻握在手裏就是把柄,也不怕他們以後再來找茬。
喬藍聽得好奇,問:“那羣調色盤精到底是誰啊,你們怎麼惹到他們的。”
“咳咳,”杜康差點被口水嗆住,“調色盤精哈哈哈。”
周暮雲忍笑:“很形象。”
杜康挑着重點,把如何跟衆神公會結怨的事和喬藍說了一遍。
“我懂了,因爲你們搶了他們裝備,所以找你們尋仇來了。”
“那公會在遊戲裏霸道得很,只允許他們搶別人裝備,就不許我們搶他們的?”杜康端的理直氣壯,“他們這波就叫裝逼不成反被艹。”
“那你們那筆錢拿到了?”
“當然。”
喬藍一聽,眼眸晶亮:“我錄的視頻也算幫到你們了吧,有沒有…什麼表示?”
“老大明天請客喫燒烤,菜單給你隨便點。”
“可是我明天跟谷瑩約好了去喫章魚小丸子,只有週末有時間……”
他二人聊得歡,周暮雲一直沒說話,此時驀地開口:“請你喫飯還要排隊?”
她解釋說:“也不光是排隊的事兒,章魚小丸子十分鐘就能解決,燒烤喫起來不得個把小時,”
女孩蹙着眉心,似在糾結一件分外棘手的事。
“主要是,我怕喫完回去寫不完作業……”
“行行行。”
杜康笑得肩膀顫抖,周暮雲的眉眼也被笑意化開,“你是真的乖。”
“老大你生日不是快到了麼,不然等你生日那天一塊請吧。”杜康換了個提議。
周暮雲眉梢輕挑:“這麼替我省錢?”
杜康:“這不是圖方便麼,排場不能省,地方讓小喬挑?”
周暮雲:“也成。”
喬藍不明白怎麼就聊成了讓她定喫飯的地點,她摸着下巴,提前開始思考。
火鍋、燒烤、日料還是私房菜?
隨着“咕嚕”一聲,她默默捂住肚子,悲傷地想起這時候她本應喫上麻婆豆腐的。
“你們先看會電視,我去拿點飲料和喫的。”
杜康笑着起身去了餐廳。
喬藍的手機擺在茶几上,正在上傳視頻給杜康的手機上,她無事可做,低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指。周暮雲無意瞟到她,總共三米長的沙發,她離他有兩米八。
“幹嘛坐這麼遠?”
喬藍誠實:“被你香到了。”
周暮雲無語,他又沒噴香水,香個屁。
心裏這麼想,還是下意識地低頭拉開領口聞了下。杜康平時沒人管,生活物品都要自己置辦,要買什麼東西圖方便都會問他要牌子買同款。
這款沐浴露也是他平時常用的,就是薄荷味,也不怎麼香啊。
周暮雲不知道她又犯什麼病,懶得計較,一手拿過茶几上的遙控器,按開電視,隨便選了個綜藝頻道,一手繼續擦着頭髮。
節目裏,主持人自以爲很幽默,正跟嘉賓講着沒營養的黃色冷笑話。
屏幕裏的笑聲響徹客廳,沙發上的倆人都面無表情。
“切,這笑話比我奶奶年紀都大。”
“……就是。”
或許是應和得太過敷衍,周暮雲疑惑地看過來:“你知道我奶奶多大?”
“……大概七十歲?”
“再猜猜。”
“六十?六十五?總不可能八十吧,周奶奶看起來沒那麼老。”
喬藍又猜了幾個數字,周暮雲一直搖頭。
“你就直說了唄,奶奶的年齡也要保密啊。”
“我也不知道。”
“………”
喬藍被他氣得噎住,周暮雲忽然認真起來,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相識這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打架,還見了血。
喬藍回想起方纔他在暗巷裏持棍械鬥的模樣,有點陌生,是從不被她所知的另一面。
她輕抿了抿脣:“一點點吧。”
周暮雲斂眸:“怕我了?”
所以,才坐的這麼遠。
“被嚇到,和怕你,是兩個概念。”
喬藍搖搖手指糾正他。
她怕血跡,怕黑暗,怕暴雨,怕雷鳴。
周暮雲的目光在她平靜皎白的臉上流連片刻,脣角微勾,重新看向電視屏幕,習慣性地把胳膊背過去,十指交叉地枕在腦後。
“挺好。”
“?”
喬藍被他沒頭腦的誇獎愣了愣,莫名地擡眼看他。
杜康的衣服他穿着稍有點短,一擡胳膊,就會露出一小截精瘦勁括的腰腹,清晰分明的線條一路延伸到褲線裏去。
周暮雲自己沒察覺,可他旁邊臉皮薄的人像被燙着了似的,視線迅速上移,只盯着他腦袋。
緊接着,便覷見他耳後的一抹鮮紅。
周暮雲感覺到身旁的人起身湊近坐過來,擋住了他半道視線:“周暮雲,你耳朵怎麼了?”
緊接着,微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耳後,收回來時指腹上沾着血珠。
喬藍蹙眉:“那麼長一條口子,還在流血,你就不疼嗎?”
“沒什麼感覺。”
估計是打架的時候不小心被劃到了。
“杜康!”
杜康本想找點零食招待他們,結果發現家裏只有幾包泡麪和一袋子芝麻湯圓。那邊剛燒上熱水,就聽到喬藍叫他,趕緊從廚房過來,“怎麼了?”
“家裏有創可貼嗎?碘伏也行。”
喬藍拿過茶几上的抽紙把指尖上的血珠擦掉,那傷口不淺,他這又是淋雨又是洗澡,傷口沾了水,很容易發炎,必須得趕緊處理了。
“老大你受傷了?樓上房間裏有,我這就去拿——”
周暮雲不以爲意,還欠然地拉長語調:“那你得快點,不然過會傷口就該癒合了。”
純白的棉籤飽吸棕色的碘伏,杜康拿着棉籤站在周暮雲面前,猶猶豫豫地半天沒動作。
喬藍催促:“你倒是擦呀。”
杜康:“……”
他覷着周暮雲的神色,主要是他感覺老大並不怎麼想讓自己給他上藥。
那帶刀的眼神和一臉不加掩飾的嫌棄,彷彿只要碰他一下,就能直接擡腳給自己踹飛了。
他索性扭頭把棉籤和碘伏往喬藍手裏一塞。
“小喬,交給你了,這活我一大老爺們做實在不合適,我接着去煮湯圓了奧。”
說完逃也似地離開現場。
喬藍沒明白擦個藥而已,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乖乖接過,囑咐周暮雲:“你別亂動奧。”
周暮雲這回倒是挺配合,淡淡地“嗯”了一聲,甚至還主動把臉頰側了過來。喬藍單腿撐地,另一隻腿跪在沙發上,身體前傾,手拿棉籤小心觸碰他的傷口。
爲兼顧彼此的身高差,他收斂下頜,肩膀微弓起,放低身段。隨着喬藍的靠近,清新恬淡的香味若有似無地撞進他的鼻尖。
不是香水味,似是某種淡淡的花香,百合麼?
不太像,更像是鈴蘭花……
周暮雲都不知道自己的嗅覺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或許在同一屋檐下,氣味便會在不知不覺間放大。
難怪,喬藍方纔說被他香到了。
她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他,呼吸也下意識隨着手中的動作變得輕淺。
周暮雲輕撩眼皮,目光定在近在咫尺的女孩身上。
喬藍表情專注,視線只盯着他耳後的一處,自然光線下,面容瓷白如玉,濃密的睫毛長而翹,淡墨色眼瞳澄澈透亮,像漾着一汪水。
他忽然想起,有一回路過公交站,看到上面的海報正在宣傳當下女生們流行的美瞳。
她這雙眼睛比那戴了美瞳的女明星還水亮。
喬藍把擦拭過的棉籤丟掉,換上第二根棉籤,動作也從一開始的小心試探,到有些熟練地清理傷口。
受了傷的皮膚本就敏感,溼潤的軟綿來回擦過耳後的皮膚,一下下地彷彿擦在他的心尖上,擦出了心猿意馬。
“小喬。”
周暮雲叫她名字,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啞。
“嗯?”
那雙瀲了水的眼眸轉了轉,終於看向自己。
他的眼底帶着難辨的晦色,想要確定什麼:“所以,你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暗巷,”
周暮雲上半身保持不動,手裏像轉筆似的把玩着遙控器,“覺得我會喫虧,擔心我打不過他們?”
“是啊。”喬藍毫不避諱地承認,手下擦藥的動作不停。
周暮雲來不及生出些什麼情緒,又聽她說,“你要出什麼事,周奶奶也會擔心的。”
對方抿起薄脣,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只是因爲這個?”
“畢竟,你也算是我半個哥哥,”喬藍擡起頭,眨了眨澄澈的眼睛,“雖不是親哥,但勝似親哥,總不能見死不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