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們怎麼都是外神 >【087】維度記錄者
    氣泡上涌。

    細微的波動一直從陽光普照的表層蔓延向深海極深處,從光明延伸到黑暗,再到虛無......

    不知向下潛入多少刻度。

    一顆巨大的眼球的停留在此處。

    將其形容爲眼球,單從外表上來看,大抵是不太合適的。

    那如同山般龐大的圓球微微浮動,通體漆黑如最稀有的黑珍珠,隱約泛起細密的光華。

    若是仔細看去。

    就能發現那些漆黑都是由一顆顆更小的,如同鱗片攢動般的反射源組成。

    在眼球最底部,根根細密的觸鬚組成手臂,緩緩在面前無形的壁障上雕刻着什麼。

    祂面前彷彿有光影在流動。

    在這阿賴耶的現世中,祂被尊稱爲...

    【維度記錄者】

    相比其他位於中層、深層,剛剛取得真實的神祇不同。

    早在無數歲月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經完成了真實構造的祂,有着一項略顯獨特的職務。

    最初,這項要求是誰人分配已然不可考據,但在這漫長的時光間隙裏,祂從未停過手筆。

    若是稍稍靠近,就能聽到細微的‘吱呀’、‘吱呀’聲響起。

    祂停留在原地,無數眼珠不斷掃視着整個世界,觸鬚將現世發生的一切雕刻在【世界壁】。

    倏忽間,有一根觸鬚停頓了下。

    無數細密如星辰般的‘眼球’齊齊看向位於現實的某一個方向。

    在那裏,祂看到了維度的摺疊。

    只不過糾正秩序並非是祂的任務......甚至可以說,神祇本就是這世界上最爲混亂的存在也不一定。

    祂只是在忠實的記錄。

    【...維度又一次的出現重複摺疊,祂們爭奪認知的戰爭愈發激烈,被強行禁錮在軀體內的那一位試圖另闢蹊徑,用一種取巧的方法,有限的釋放出一絲力量,但卻又被祂壓了回去。】

    【阿賴耶終究不是祂的領域,深海纔是真正有利於祂的戰場。】

    【但至少,在本維度的認知爭奪中,通過不斷的在其他維度創造‘偶然’,祂第一次佔到了上風,扭曲了一段本應蔓延向另一處的命運。】

    【有趣的是,讓更強者在有限的時間內自以爲弱小,究竟是智慧還是愚蠢...至少,祂給自己創造了一線存在下去的機會。】

    【祂仍在掙扎。】

    【而這段歷史的結論,仍需等待本輪命運的發展與延伸。】

    【真實與真實的爭奪,纔是最爲殘酷的。】

    【世界仍在記錄......】

    整段評論看似帶着調侃,實際在用詞時卻大多顯得無比謹慎、小心。

    彷彿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正當祂寫到這裏時,一根觸鬚忽的僵硬了剎那,而後突兀的斷掉,落入無盡的深海之下。

    維度記錄者的觸鬚齊齊停止。

    在記錄歷史的過程中,總是會有一些不善的來者前往干擾。

    這纔是祂剛剛遲疑的原因。

    事實總是很難被如實的記錄下來。

    一段冷然桀驁,卻又有些熟悉的聲音,於近在咫尺的距離響起:

    “刪掉這段。”

    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更像是既定事實般的陳述。

    聽到這過於清晰的意志,維度記錄者那龐大的軀體似乎隱約震顫了下。

    按理來說,構造真實之後的神祇,早已沒有了名爲‘情緒’的意識,但祂卻仍舊止不住的戰慄。

    “...是。”

    正當維度記錄者答應下來時,卻又聽另一端傳來略顯輕佻、跳脫的語氣,漫不經心:

    “怎麼?做了還不讓說嗎?”

    “還是說,你很害怕【世界壁】在【道標】上留下什麼痕跡?”

    那欠揍的聲調裏,挑釁意味實在是過於明顯。

    體型相對最爲龐大的維度記錄者,此刻被夾在兩道聲音中央,卻彷彿膽小的鵪鶉般,連觸鬚都縮進了眼球底部,蓬勃擴張的身體也跟着蜷縮成一團。

    瑟瑟發抖。

    唯有那彷彿無窮無盡的世界之壁駐留原地,巋然不動。

    沉默持續了許久。

    緩緩的,陰影一側逐漸映現出一道光影清晰的身形。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體格勻稱的英俊男人。

    他鼻樑高挺,嘴脣偏薄。

    唯有一雙本應燦若桃花般的眼睛深深陷落,眼角上挑。

    彷彿經歷過無窮無盡的苦難。

    眼裏沒有光。

    而站在另一側的,則是一個戴着空白麪具,笑聲戲謔,一身精緻燕尾服打扮的男人。

    隔着瑟縮發抖的維度記錄者,兩人深深對視,一言不發。

    直到最後。

    “吱呀——”

    那仿若無窮無盡的世界之壁上,自中而下劃出一道深刻的痕跡,將整段本維度的歷史都一分爲二,劈成兩端。

    位於正中心的,正是記錄者剛剛寫下的那一段話。

    “深海,是我的主場。”

    他聲音冷冷的落下這樣一句話,眼窩深陷的男人緩步轉身,再次沒入黑暗裏。

    獨留白麪具一人在此。

    但祂卻並不在意,笑嘻嘻的望着對方遠去。

    維度記錄者依舊瑟瑟發抖。

    等男人走了,白麪具纔像是剛發現這邊還有個大東西,動作大大咧咧的拍拍祂的小觸手,笑着道:

    “好好幹!別偷懶啊。”

    “把他做的那些破事都記下來,等以後都給他算清楚!”

    “聽見沒?”

    “......”

    維度記錄者沒有說話。

    祂只是一顆可憐巴巴的大眼珠子,又沒有嘴。

    撂下這句話,白麪具也很快消失在更深層的深海里,去影無蹤。

    彷彿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僅僅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良久,大眼珠子那瑟縮的身體才緩緩如之前那般蓬勃擴張,觸鬚也跟着伸了出來。

    伴君如伴克蘇魯。

    弄不死對面的,就知道拿別人撒氣。

    大眼珠子委委屈屈的扭動了一會兒如同山巒般恐怖的身軀。

    只是,等祂再次擡起頭,看着世界壁上被劃開的那道深刻痕跡......最終還是隻得妥協。

    以劃痕中央爲分界,祂磨磨蹭蹭的將另一端緩慢擦掉。

    其中,【究竟是智慧還是愚蠢】的那一段,正在被刪除的一列。

    唉。

    哪邊都得罪不起。

    ......

    現世中,從深海出來的陳冕躺在牀上,仍在因爲未知的危險與矛盾而發愁。

    翻來覆去。

    他並沒有意識到,在深海極盡處的某一個位置,因爲今天發生的這點事情,而出現了一場差點有高位神祇隕落的恐怖衝突。

    他依舊是自己認知中那個倒黴的人間體,在有問題的金手指面前瑟瑟發抖的新手小萌新,想辦法努力在這危險的世道不斷掙扎,絞盡本就不多的腦汁提升實力的現世螻蟻。

    明天,未來。

    仍舊十分遙遠。

    煩躁了許久,他忽然沒頭沒尾的罵了一句:

    “他媽的!”

    “我都穿越了,怎麼就沒什麼背景呢?”

    “好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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