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唐家人除了二房,都不希望她隨軍的。
隨了軍,那麼家裏就得少多少錢。
如果不隨軍,那麼沈雅在村小學有工資,這工資就是唐家人拿的。
唐建國有津貼,每個月都會寄過來錢,哪怕唐老太知道唐建國自己留下了不少錢,那也還是有幾十塊錢,那錢也都是唐老太捏着的。如果沈雅母女隨了軍,那麼這錢也就沒有了。
到時候唐建國能夠寄過來多少,誰又知道?頂了天了,也就十幾二十塊,那些錢又怎麼夠?
何況,少得又不只是那點錢,加起來上百了,唐老太的心都在疼。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沈雅去隨軍。
這也是她使勁地攪黃了隨軍這事的原因。
她先是去了一趟知青辦,老太太就坐在那裏,又是哭又是鬧的,只說自己家離不了二媳婦兒。
家裏有一大家子要養呢,讓知青辦那邊,無論如何都要把這開的證明收回去。
知青辦是真的想無事高高掛起,但是證明已經開了,他們是無權收回的。
而且,人家武裝部已經發了狠了,還一頂阻撓國防建設,破壞軍民合作的大帽子扣了下來,知青辦也扛不住。
就連革委會那邊,都已經鬆了口了,他們知青辦還能夠再卡着不放?
當初能卡着,那是因爲人家唐家老太太過來鬧。
但這段時間,唐家沒有過來鬧過,知青辦那邊也不好再以這樣的藉口理由,來卡着人了,所以證明剛剛就開出去。
既然開了證明了,那麼知青辦自然不能再收回來了,這樣的惡人,他們自然不願意當的。
如果真的被武裝部一頂這樣破壞軍民合作的帽子扣了下來,告到了市裏甚至省裏,他們也是會喫不完兜着走的。
沒這個必要。
被知青辦那邊的工作人員,沉着臉趕了出去。
唐老太完全就懵了。
她也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連哭鬧都不好使了?
以前不是挺好使的嗎?
她卻不知道,有些事過猶不及。
還有時機不對,過了就是過了。
她因爲閃了腰,無法動彈,已經好幾天沒能出門了,這就失去了絕佳的機會了。
隨軍這事,證明一旦打下來了,那誰都阻止不了了。
除非從根上攔截,將沈雅母女攔在家裏,不讓人去隨軍。
想從政府那邊入手,已經不可能了。
人家罷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扔出去呢,又怎麼可能還會任由唐老太在那裏鬧。
如果說以前唐老太鬧,是打着婆媳關係,讓人家不想摻和。
如今證明都已經打下來了,那就不是婆媳關係那麼簡單了,那是普通百姓和政府部門之間的利害關係了。人家會任由你一個平頭老百姓壞了政府的名聲?
沒有當場把你抓了,都是輕的了。
唐老太一貫的耍狠,沒有得到應有的效果。
她也是個聰明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就要死要活。
她可是惜命的很,如果哭鬧有用,她自然不會捨得那點兒眼淚,還有那所謂的名聲。
唐老太回到家,就是一頓鬧。
她指着沈雅的鼻子,罵得那個兇。
什麼下三爛,什麼爛貨賤貨,怎麼難聽她怎麼罵。
俗話說,泥人都有三分火。
沈雅的拳頭緊緊地捏了起來,用力地呼吸好幾次,才能夠把心裏的戾氣給壓下去。
知青辦那邊,終於把證明開下來了。
但是遷移戶口,還有村裏的介紹信還沒有下來。
現在是關鍵時期,沈雅不想節外生枝。
否則她後悔也來不及。
希寶也是一臉忿忿地望着唐老太。
她討厭唐老太,所有欺負媽媽的人,都是壞人。
她和沈雅一起,一致對外,共同朝唐老太釋放冷氣,與憤怒的火焰。
“你這麼個東西,還想隨軍?你是不是還想分家?反了你了!”
沈雅心裏確實有分家的想法,但這事得她隨軍後,慢慢塗之。
用膝蓋想,唐家都不會同意分家的。
否則,他們這些人也就不會攔着她,不讓她隨軍了。
唐老太恨恨地瞪着沈雅。
腦海裏,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浮現了唐枝說的那些話。
“男孩爲什麼會變成女孩?”這個問題,在她心裏炸開了。
本來就有了懷疑的種子,如今看向希寶,發現她跟自己的兒子半點不像。
人一旦有了懷疑,再加上不願意讓沈雅隨軍,就會不管不顧。
她罵道:“不知道跟誰偷生了這麼個倒黴鬼,把我們唐家的孩子換掉!”
這話,是她衝動之下說的。
但越說覺得越有可能。
兒子在外當兵,沈雅長得又漂亮,跟知青點那些人又攪和在一起,誰知道這孩子是不是跟人偷生的。
沈雅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也正是因爲這突然而來的置信,亂了心神,竟忘了去堵住希寶的耳朵,這話也就自然而然地傳入了希寶的耳中。
她最先擔心的是希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會不會受打擊。第一時間就去查看希寶的表情,卻發現小包子此時一臉的憤怒,卻唯獨沒有震驚與傷心。
希寶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夢裏的時候她有震驚過,也有悲傷過,但此時她早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又怎麼可能會再露出不必要的表情呢。
她憤怒,是因爲唐老太竟然罵媽媽偷人。
這是侮辱,生生的侮辱!
希寶仇視地瞪着唐老太,一張包子臉此時已經皺成了一團,再沒忍住,喊道:“你胡說!”
“不許你這樣說媽媽!”
“你是壞人!”
唐老太何曾被一個小人兒指着鼻子罵過?
只有她罵人的份,哪裏讓人這樣罵?
氣惱之下,她伸過手去,就要掀翻希寶。
但是她橫過來的手臂,卻被人擋住了。
看清來人後,唐老太的手指幾乎戳到了對方臉上:“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到底揹着建國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