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宗門千千萬萬,成爲一手遮天怪物的,寥寥無幾。開宗立派,到頭來可能只是竹籃打水。”
王望塵沒有反駁,“成爲大型宗門前,很多小型宗門都想不到他們能走到那一步。夢想破滅的大有人在。不向前踏出一步,永遠無法開始。”
廣曉龍舉起酒葫蘆往嘴中灌了口酒,
“你開宗立派是想傳播那些奇怪的知識嗎?她真的是你製造出來的?有沒有藉助器魂之類的輔助?”
王望塵微微一笑,“我們接觸靈力之前,她就已經是這樣。修煉於她而言,只是錦上添花。
我一直相信世界遵循某些理運行。水會沸騰是理,水會結冰是理,人活着也是理。我們把發現理、運用理的過程叫做科學。她就是集諸多理於一身的科學產物。
在你看來,菲拉很不可思議,但對我而言,就像樹會開花結果一樣理所當然。”
“理......”廣曉龍沉吟片刻,“你說的應該是道吧?水會結冰是水的道,樹會開花結果是樹的道,理不是道嗎?”
王望塵噗嗤一笑,“這麼說也沒錯。只是,很多人都不認同,他們認爲,能讓自己取得力量、能讓自己獲得長生的那才叫有道。”
廣曉龍感同身受,“道存乎天地之間。萬物皆有道。得道成仙抓住的只是其中一條道,卻有人認爲那便是道的全部。世間法則千千萬萬,縱使我們窮盡一聲,得到的也不過是寥寥幾個。參悟靈氣這條道,就幾乎耗費我所有的生命。”
“在我們的世界,也不是一個人抓住那些理的。而要讓所有人理解及接受那些理,也不容易。根深蒂固的想法很難撼動。對身處漩渦的人而言,身處漩渦才正常。因此,我的世界纔有人吶喊:‘向來如此,便是對嗎?’
可怕的不是尋找理的過程,而是有人明知道是錯的卻顛倒黑白、極力粉飾,讓一個個人站到真相的對立面。尋到真理的人最後卻成爲孤家寡人。他們好不容易尋得的真理也被蓋上厚厚的灰塵。”
廣曉龍沉默了,不知該如何迴應王望塵。
在這修仙界,真相蒙塵的不在少數,絕大多數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不知何時開始,俠義變成了愚蠢的代名詞。
當做好人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和代價,毫無力量的羣衆也只能尊重他人的命運。
或許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也曾有人向這蠻不講理的世界發起挑戰,卻始終無法突破桎梏。
他們的勢力只能偏安一隅,最終逐漸腐朽。
廣曉龍最開始奉勸王望塵,也是不想看到類似的事在王望塵身上重演,但王望塵明知不可爲而爲之,足以表明他的決心。
“我們運用靈氣的道也是某種理嗎?”
王望塵反問道:“你覺得呢?”
“倘若靈氣是理,你掌握理之後,人人是否都可以在你手下成仙?”
“好一個天下無仙。”廣曉龍眺望滿天繁星,“到那時。我希望你能代我看看,漫天神佛是否真的存在?他們又是否會高高在上決定我們的命運。”
廣曉龍看向王望塵,“剛纔那些話。你可不要出去亂說。像我這樣的老頑固可不少。”
王望塵嗤笑一聲,“我覺得可以說給你聽,才說給你聽的。”
廣曉龍也跟着嗤笑了一聲,越發覺得王望塵剛纔所說的話可信,並不是簡單的空穴來風。
爲了知曉王望塵他們爲何會得出如此驚人的結論,廣曉龍決定從頭到尾聽一遍王望塵他們的經歷。
王望塵和菲拉沒有覺得麻煩,他們本來就有想解釋得更加清楚的打算,現在廣曉龍主動提出,他們也省了拐彎抹角的時間。
現在王望塵他們沒法聯繫值得信賴的高境界修仙者,只能依賴在危及時刻願意爲他們挺身而出的廣曉龍。
想拉攏對方需要不少耐心和時間,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菲拉惟妙惟肖地講述起過去的事,並且拿出許多可靠的錄像一一播放,說出自己覺得蹊蹺的地方。
廣曉龍漸漸得出與菲拉一樣的結論。
“如果你沒騙我,倒確實有幾分可信。有妖帝做指示,它們甘心放棄自己的力量潛入到宗門之中,這也勉強說得通。只是我沒想到,它們竟然把手伸到凡界。如果真像你所說,情況對人族而言,還真是刻不容緩。”
菲拉沒有使用任何勸說技巧,真誠是最好的技巧,“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過去人類團結,纔在妖族的統治下取得一線生機、反敗爲勝。現在人類雖然強勢,但早已四分五裂,各自爲戰。皇朝的崩潰,或許也是妖族一手促成。
即便人族四分五裂,想要喫下也需耗費不少力氣。從內部開始摧毀,一個個化整爲零,是最爲穩妥的做法。所以,它們纔敢劍走偏鋒。
我不確定妖帝還有多久復活,如果能減緩妖族的滲透速度,我們對抗妖族時也能多一分力量。
最後,無論你做不做我們的護道人,我都會將分辨的方法教給你。我希望你用,但用不用,決定權在你手上。
到星留域還有很長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
廣曉龍搖了搖頭,能修煉到元嬰期,他也比一般人聰明,能看得出事情的利弊,
“老夫有些名氣,不說一呼百應,但好歹也認識了不少和妖族打交道的修士。我一個人可能不夠,我想了想,還是多叫幾個人。你們現在的樣子也太過危險,除了那幾只妖獸,應該沒有什麼人記得你們身上的味道和靈力。
你們開宗立派一定要注意,不要過多招惹禍端,我可以暫時留在你身邊,但其他人不一定。爲了保險起見,我把我能叫的人都叫過來,交給你們勸說,順便也讓他們親耳聽聽你口中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