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時間有限。理解能力也各有千秋。有的人在我講到一半的時候，或許就已經理解我想要講的東西；有的人需要講得更明白一些。”
王望塵手指再次敲了一下黑板，黑板上出現一個點，他輕輕拖動點，點變成了一條直線。
“你們學習的教材更新過很多次，大多是由我參與編撰的。你應該學過，點動成線，線動成面，面動成體。點，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元素。線，看起來也是一個簡單的元素。但這樣呢。”
王望塵的手指在黑板上翻飛，畫出一朵花。
“我沒有認真學習過繪畫，畫出來的花也比較簡單。但是有人能夠用一根線條就畫出絢爛繽紛的花朵。線很簡單，它爲什麼會變得複雜。”
蘇文低下腦袋，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再次不確定地回答道：“因爲掌門拖動線條，讓線條改變了形狀？”
“沒錯，那我的手指是怎麼動的？是怎麼改變線條的？”
“往東西南北？就那樣動來動去？”
蘇文再一次不確定地回答道。
王望塵給予答案肯定的回答：“沒錯，就是東西南北，準確來說是方向。一個運動的線條，在我施加不同的方向之後，最終成爲了你看到的複雜形態。”
王望塵話鋒一轉，問道：“你知道生命遊戲嗎？”
蘇文搖了搖頭。
王望塵再次點了點黑板，消除上面的圖畫，顯出一個個方格。
“每個方格中都可放置一個生命細胞，每個生命細胞只有兩種狀態：‘生’或‘死’。用黑色方格表示該細胞爲‘生’，空格或白色表示該細胞爲‘死’。
現在我們引入一個個規則，比如這個：當前細胞爲死亡狀態時，當週圍有三個存活細胞時，則迭代後該細胞變成存活狀態；若原先爲生，則保持不變。
隨後是......”
王望塵開始給方格設立一個個規則，簡單的設置了四條規則。
“接着，我們在這些位置上放上一個個細胞。由你來放。”
王望塵把黑板往前一推，送到蘇文面前。蘇文小心意義地點動方格，塗黑幾個格子。
王望塵沒有收回黑板，坐在原地，說道：“現在我們開始迭代更新。以一秒作爲更新時間，讓這些黑色的方塊由生到死。準備好了嗎？”
蘇文點了點頭，她眼前的黑板動了起來，黑色方塊來來去去，變成了一個運動的圖案。一分鐘後黑板上的圖案停了下來。
王望塵再次指導蘇文畫上不同的圖案，又錄製了幾個視頻。
規則相同，但是基於規則衍生出來的圖案完全不同。甚至光是變動了一個格子的位置，動起來的動畫就截然不同。
王望塵笑道：“接下來，讓我們改變一些規則。再看看你之前畫下的圖案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蘇文看着王望塵操控黑板保持其他規則不變的前提下，只改變一條規則，她所看到的圖案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蘇文腦瓜子嗡嗡作響，彷彿真理觸手可及。
看時機成熟，王望塵微微一笑，再度問出最開始的問題：“什麼是簡單？什麼是複雜？”
還沒等蘇文作出反應，王望塵便從桌上一躍而下，自顧自說了下去：“一個簡單的規則，賦予不同的變量，那就會變得複雜。二乘二等於四。三乘三等於九。二乘二乘二等於八。三乘三乘三等於二十七。
越來越多的因素交織在一起，你就會感覺到複雜。你意識到的因素越多，越會覺得複雜。現在你去想想，剛纔見到的畫面。去想想我剛纔所說的話。
在我訴說這些東西之前，你說一句話很簡單，把它們拆成音節，再把它們拆成零和一，現在你還覺得你說的一句句話是簡單的嗎？剛纔你看到的場景，又是簡單的嗎？
零和一交織在一起，基於二進制的規則，我們賦予其意義，將它們按照前後順序組織起來，便變成了複雜的語言。
點，我們賦予一個規則，把點叫做點，再引入一個規則叫做點動成線，我更喜歡把‘動’稱作變量，因爲動有方向這個因素，而方向的多寡決定了線的模樣。”
蘇文迷茫地看着王望塵，她需要很多很多時間才能理解王望塵說的話。
王望塵知道蘇文此時的心理狀態，笑道：“過去的老百姓認爲天氣由神掌控，天氣好壞由神的心情決定，天氣不好就是神發怒了。他們制定了一條簡單的規則，變量是神的態度。
一條線如果一直沿着一個方向就會成爲一條直線。直線一目瞭然，再現它的因素單一，我們覺得它簡單。再現某件事的因素越是複雜，就越是難以複製，稍微有點差錯，可能就前功盡棄。因此，很多人討厭複雜，或者說是討厭意識到複雜。我們歷來渴望成功，討厭失敗。
我們討厭複雜，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樹枝就是樹枝，石頭就是石頭，它們之間的差別可能很細微，這些細微的差別可能並不影響它們的使用。我們總是能‘輕易’地找到它們的某些共性，即便我們不知道這些共性因何而來。
問題來了。我們要知道這些共性因何而來嗎？”
蘇文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她還在消化王望塵剛剛說的東西，可有些東西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沒辦法引導思考。
王望塵敲了敲蘇文面前的黑板，給予了一點提示：“忽略我剛纔所說的規則，只看剛纔的錄像，這些圖像都有些什麼共性。最直接的是什麼共性？”
蘇文盯着一個個運動的圖案，看得出神，回答道：“有黑和白，畫面是會動的。”
王望塵繼續問道：“如果叫你運用這些東西，如果只看這些共性，你該如何使用它？”
蘇文猶猶豫豫地回答道：“光看這些共性，我大概會把它們擺在有人經常來的地方，告訴那些人這些畫是某種神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