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鮮血紛飛，花冰亮構建出的防禦根本抵擋不了王望塵的攻擊。王望塵再次一刀劈砍在花冰亮身上，割出一條恐怖傷口。
花冰亮被打飛出去數米，噴出一口鮮血。
穩住身形，花冰亮快速尋找王望塵的位置，預測他接下來的攻擊。
然而，王望塵並沒有立刻進行追擊，他站在原地開口說道：
“人類一直試圖將自己剝離自然，置於高位，以體現自身的優越。創造人性這個詞語，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但回想迄今爲止的科學文化發展，各種知識和結論，不斷在提醒我們，人類也只是自然的一分子。
試圖將人類從自然剝離出來的行爲，本相當愚蠢。而爲了維持這優越感，人們對某些東西選擇視而不見，進而沒有辦法觸摸到更深層的原因。”
王望塵輕輕嗤笑一聲：“從古到今，歷來如此。爲了保證自己地位的合法性，也爲了體現君權神授的思想。哪怕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誤也會被刻意包裝。當錯誤不斷擴大，擴大到沒有辦法制止，他們便將一切歸結於神鬼之力。意圖用這種不可知阻攔別人的探索和追責。而這又進一步的將人類從自然界中剝離出來。”
花冰亮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努力思考怎樣戰勝王望塵。
可王望塵現在掌握的力量，遠非他一人可以應對。
花冰亮能感知到，他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地從他的傷口流出去，王望塵使用的那把光劍絕對有什麼蹊蹺。
思考了好一會兒，花冰亮仍舊沒有想到好辦法從王望塵的手下脫身。
......如果能治癒傷口，避免硬碰硬，應該還有機會。
忽然，花冰亮靈光一閃，冷嘲熱諷道：“這和你之前說的人性有什麼關係！你一直唧唧歪歪，究竟想說什麼！”
王望塵停下腳步，覆蓋臉部的鎧甲緩緩移動，露出他認真的臉頰，開口道：“想要論證某些東西需要很多東西支持。長篇大論會讓人覺得厭煩。我講了很多，你可能也只會記住其中幾點，從而斷章取義。
簡潔的結論便於傳播，卻可能極其片面。剛纔我只想傳達某個觀點，才舉了那樣一個例子。在我訴說我的觀點之前，我想要問問你：你知道進化論嗎？知道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源自同一個祖先嗎？”
花冰亮冷哼一聲，“那可是必修的科目之一，我想忘也忘不了。”
“你知道，我就不必特意去重複一遍。”聽到花冰亮的回答，王望塵少見地露出了輕鬆的笑。
他推了推眼鏡，深吸一口氣，給出了他對人性的看法：“在我看來說，沒有所謂的人性。”
王望塵的回答讓花冰亮驚訝：“你剛纔唧唧歪歪，我還以爲你有什麼高論，結果你現在卻說沒有人性，你在耍我嗎？”
王望塵嘴角微微上揚：“我剛剛不是說了人類爲了使自己區別於其他動物，於是定義了人性。而我反對這種剝離，就算有人性，也不該將人作爲自然的一部分剝離出去，而是作爲一種代稱。
嘛，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人性這個詞也有向代稱發展的趨勢。就像是狼煙一樣。不同於狼煙，它的定義一直很模糊。
在我看來，人類其實和其他生物所遵循的底層邏輯，沒有什麼不同。
人性不過三點：一是活着，二是佔有更多資源，三是將自己複製下去。
我們遠古的祖先正是遵循這三條，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王望塵在腦內整理了下思緒，逐一解釋道：
“活着。很容易理解，你和我現在都算是活着的，這顯而易見。但科學界給了活着更加明確的定義：那就是，加速外界的混亂程度，以維持自身的穩定。
人死了，不再動彈。只能被風沙或者是其他東西拖拽着改變周圍，自然達不到加速外界混亂，維持自身穩定的條件。
佔有更多資源，也是字面意思。
想要維持自身穩定，就需要從外部攫取能量。如果某一個東西提供的能量比較恆定，生命佔有它，就能得到更多的生存機會，他自然而然會佔有更多。
至於將自己複製下去，那就更加簡單。
最初的生命沒有多麼強悍，面對外界的壓力時，很有可能會被破壞重組。如果生命沒有自我複製的能力，生命肯定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支離破碎徹底消失。
在歷史長河之中，只有能將自己複製下去的分子，才能在廣闊的空間中找到更多存活的機會。
人類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全部都是基於這三點。只不過，錯綜複雜的環境，給予了這三點更多的變化。”
王望塵再次強調了一遍剛纔所說的要點，展現新的觀點：
“佔有更多資源才能更好活着，更好活着纔能有更多的機會向自己複製下去，將自己複製下去，遇到天災人禍時，纔有更多的抗壓能力。
哪個生命能夠在這場生存之爭中取得更多的優勢，哪個生命和他的後代就能存活下來。不想活着的個體，不想佔有更多資源的個體，不想將自己複製下去的個體，終究會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成爲塵土。
我們人類也是一樣。
我們也是基於這殘酷的自然法則所誕生的一份子。我們自然也繼承了名爲露卡的血脈。渴望活着，渴望佔有更多資源，渴望將自己複製下去。
爲了更好活着，更好佔有資源，更好將自己複製下去，我們人類也演化出了一系列複雜的機制。
母雞孵蛋，老鼠貯藏食物，豬被宰殺時的奮力掙扎。本質上和我們沒有什麼不同。”
花冰亮咬牙切齒，完全不認同王望塵的想法：“本質上沒有什麼不同？你是想搞佛教那套衆生平等嗎？”
“觀點重合並不少見，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和他們的觀點完全一致。”王望塵輕輕一笑，“很難接受是吧？很難想象是吧？很難接受就對了。
因爲自你出生起，社會就不斷灌輸給你思想，讓你秉持自己作爲人類的優越感。很多人無法接受自己本質上跟什麼阿貓阿狗沒有什麼不同。
順帶一提，你作爲人類的優越感，你作爲人類的傲慢，也是爲了活着所演化出來的特徵之一。
人覺得自己優越，就更願意活着，願意積極爭奪資源，願意尋求配偶將自己複製下去。
人類的基數很大，其中也可能突變出了某些自卑的個體。說句不好聽的，他們一出現馬上就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但，我覺得那樣的人很少很少。
數億年的演化，早已讓這三樣東西在我們心中根深蒂固，難以撼動。突變的概率其實很小很小，得經過無數次演化才能積少成多。這個過程中，無數東西就像那該死的優越感一樣，成爲了防止這三點突然變化的枷鎖。
畢竟，那三點只要有其中一點發生變化。給生命帶來的影響是毀滅性的。
這一切全部都只是爲了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
這也讓我們不僅要滿足那三點，還要滿足那三點衍生出來的各種枷鎖。”
王望塵說到這裏，有些惋惜：“自然給我們的枷鎖夠多了，但我們人類在創造複雜和枷鎖方面一騎絕塵。
我們的大腦幫助我們理解世界的一切，利用各種能看到的東西，創造出前所未見、自然界不存在的東西。
”
花冰亮突然打斷道：“按你這麼說，人類創造出來的團結、慈愛、親情，全部都只是枷鎖？！”
王望塵點點頭，“我並不否認這些東西也是枷鎖。是爲了讓我們活着的枷鎖。
想要搬走一塊巨大的石頭，單憑一個人很難做到。如果搬走這塊石頭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讓我們活得更好，我們會嘗試搬走那塊巨大的石頭。
問題就在於搬走石頭的方法不止一種。倘若一個人就能推得動石頭，只要有人推走石頭，就能享受到好處，別人還會特地跑去出一份力，浪費自己的體力嗎？
一個人精疲力竭，卻讓別人共同享受到了好處，你會怎樣想？
精疲力竭的人會不會想方設法號召所有人共同搬走這塊石頭？而觀望着的人會不會編織出一些東西鼓舞那人？如果被鼓舞的那人，能夠從那些人編織的東西中獲得一些好處，他又會不會一個人心甘情願去搬走那塊石頭。
如果......如果......如果......還有好多好多個如果。人類很聰明，卻經常聰明反被聰明誤，因果倒置。
情況不止一種，無論選擇哪種，最終活下來的就是贏家。而活下來的辦法可能不止一種，有人種糧、有人捕魚、有人放牧......
有些問題的解決方法出奇一致，或是隻有使用了那種方法的人活了下來，它便變成了我們共同認可的東西。團結、慈愛、親情皆是如此。
我們之所以推崇這些，也是爲了讓自己更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