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常人哪見過這種場面,小白臉沒忍住直接吐了出來,老婦的臉色也難看極了。

    前面的甬道狹窄逼仄,個子高些的要稍稍彎下腰纔不會被那些亂七八糟的碰到。

    容之走在最前面。

    明明直覺這人十分危險,好像一不小心惹到就會砍了你的腦袋,可後面人踩着他踩過的路,心中竟覺得格外踏實。

    過了那片屍林,前方空間也豁然開闊起來,現出一片不小的圓形場地。

    場地中央似有個墳冢,卻又比一般的墳冢大得多,形狀像煮飯用的大鍋倒扣在地上,也不是用土堆成,而是用青磚砌成,底部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密不透風,十分堅固。

    墳冢周圍土壁上四面八方共有八個黑漆漆的洞,東南西北爲小洞,只有皮球大小,其他方向爲大洞,可容納兩人並排而行。他們便是從西南方向的大洞中出來的。

    小洞前方挖有溝壑,通向中央的墳冢。冒着寒氣的冰水從洞中源源不斷流出,匯至墳冢後便消失不見,形成了一個流動的天然冰窖。

    踏入場地那刻,一陣刺骨的寒意便直逼而來,明明是九月天,卻冷似嚴冬。

    幾人穿着單薄,但也只能硬着頭皮進去。

    江望和卻是剛邁出去一步就被寒氣逼了回來,待小白臉和老婦都挨個出去後,依舊站在洞口,微擰着眉,目光凝在汩汩流淌的水流上。

    容之好似覺不到冷,行至溝渠旁,手指伸入水中,再抽回手後,指尖已經覆了一層薄冰。他下意識回頭看了洞口一眼。

    江望和正發愁手爐裏的炭火沒帶夠,突覺腕間降羅變了形狀。有什麼東西緩緩裹上了她的指尖,帶來一片溫熱的觸感。

    江望和愣了一下,挽袖一看,才發現降羅竟變成了極輕極薄極柔軟的一片,如絲綢般貼合包裹着她的整個上半身,散發出陣陣熱量,除了流動着的金屬光澤,幾乎與她的皮膚融爲一體。

    她擡眼望向容之的方向,目光剛觸到那青色的衣袍一角,便驀地被人擋住了視線。

    小白臉脣色還有些蒼白,瞄着剛走過來的洞裏,心有餘悸道:“那,那裏面不會是……死人吧?”

    江望和秀眉輕擰,道:“你見過渾身長滿毛的人?”

    “……不是人啊?”小白臉眨了眨眼,聞言鬆了口氣。

    江望和卻聳了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啊。”

    說着,不管他作何反應,越過他徑直朝中央的墳冢走去。

    這墳冢遠看着不小,走近了看更大,幾乎有江望和身高的兩倍。她手指摸了摸磚縫,磚與磚之間嚴絲合縫,除非暴力破壞,否則根本進不去。

    江望和邊思索着如何進去,邊繞着墳冢走了一圈,待繞到後面時,猝不及防看到墳冢上破開的大洞,和洞前站着的容之。

    江望和凝視着他,那眼神彷彿在說:“又是你砸的?”

    容之似乎讀懂了她的眼神,道:“不是我。”

    隨後矮身鑽入了墳冢中。

    江望和也鑽了進去。

    裏面既沒有棺槨也沒有屍體,空間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本以爲四方渠水會彙集在此,沒想到地面除了有些潮溼以外,沒有任何水流的痕跡,那水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正中央立有一方體石柱,石柱頂端四角如長舌般拉長,正上方歪歪斜斜放着一顆奇形怪狀的石頭,石頭呈青黑色,其上雕有一圈圈的連珠紋。

    以石柱爲中心,下方地面繪有數條橫線,與大小不一的圓圈重疊交錯,如盤旋的數條長蛇般順着牆壁一直繪到房頂。

    說是八卦圖,卻少了生門和死門,若說是法陣,但外陣圖中代表着“循環”的圓圈卻是斷開的。

    “三焚七變陣?”江望和神色流露出幾分驚詫,喃喃道,“沒想到他當年發動的魔道禁術竟是這個。”

    她拿起中央那塊兒石頭,試着用靈力催動,石頭卻絲毫不變,顯然是發動禁術後殘存的遺址。

    容之看向她:“你知道這個陣法?”

    江望和扔下石頭,見他眸中閃過一絲的迷茫,驚疑道:“上仙難道不知道?”

    容之不以爲意,道:“魔道禁術,我自然不知。”

    江望和:“……”

    她突然有點兒明白神君爲什麼要讓她一起來了。

    江望和言簡意駭地解釋道:“這三焚七變陣由七變陣衍生而來。七變陣以三十三名童男童女體內純淨靈氣爲引,可使凡人成仙。而這三焚七變陣卻是將七變陣陣法倒畫,所產生的作用也是相反的。”

    容之眉心一擰:“墮仙爲人?”

    江望和眼睫微垂,搖頭道:“以血成陣,恐怕不止如此。”

    那應該是——

    墮仙成魔。

    墮仙產生的靈力是爆炸性的,僅憑開陣者一人必然承受不住。靈力需要有足夠大的容器,最好的容器便是人。

    想到方纔洞中的屍林,江望和突然明白了。

    開陣者不想用人做容器,便捕了上百頭的野獸,但普通野獸的容量並不大,承受不住靈力的灌入,便炸成了肉塊兒。

    至於墮的是哪位仙,成的又是哪隻魔,便不得而知了。

    容之微微眯起雙眼:“你對魔道倒是頗有研究。”

    江望和:“……”

    江望和欲解釋,容之已經先一步從墳冢中出去了。

    她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墳冢中出來,一出來便見容之手中拿着一把佩劍。再一看,那劍柄右側赫然掛着一枚紅色劍穗。

    江望和接過劍來仔細查看一番,竟如夢中一樣,劍身似乎砍到了什麼硬物,硬生生砍出一個小小的缺口,自缺口蜿蜒而上裂開數條裂紋。

    江望和問道:“這劍哪來的?”

    小白臉手舉得高高的湊了過來,道:“我我我,我找到的!就在東北方向那個洞口旁邊!”

    江望和拉過他的手掌,劍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一道極小的口子滲出絲絲鮮血。

    “疼疼疼!你做什麼啊?!”小白臉連忙抽回手,一臉不忿地瞪着她。

    會疼,不是夢。

    開誠開達難道真來過?

    江望和指尖輕輕撫過劍身,眼底浮上一層淺淺的憂慮。

    容之問:“你朋友?”

    江望和不置可否,只道:“一面之緣。”

    她右手持劍,手腕翻轉,挽出一個極漂亮的劍花,擡眸問容之:“這把劍品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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