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是讀聖賢書的地方,大家的房間皆是敞開門來,哪個時候不是人來人往的,哪個偷竊東西的人會將贓物放在這等隨時會被人發現的地方。“
“你以此作爲證據,莫不是在羞辱大家的智商。”
少年推開身前的奴僕,下了府門臺階與他對質,徐輝之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幾步。
沈琦見他如此,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徐輝之,徐大少爺,莫不是你家亭中出現一塊女子的手帕,而你恰恰又去過那,那手帕就是你的不成?”
帶着些許桃色意味的比喻,成功逗笑了周圍人,有認識他的躲在人羣中當先叫嚷了起來。
“說不定還真是他的,這位爺可素來葷素不忌!”
“哇哦,真的啊?!”
“這可真說不一定啊,看這人面色可不少玩女人!”
一開始只有幾人藏在人羣中竊竊私語,沒多會兒,門口看熱鬧的都湊在一塊說起了小話,不明所以的路人也忍不住摻和了進來。
徐輝之面上掛不住,新仇舊恨一起涌上,拿起長鞭便要往沈琦身上抽。
這一幕驚呆了衆人,將軍府門前出現了短暫的寂靜。無論是圍觀百姓、僕從還是偷看的世家貴族,全都目瞪口呆,一時沒反應過來。
“徐輝之!”
隨着一聲厲聲叱喝,一隻素白的手徒手抓住長鞭,面色冷然的沈然站在弟弟身前,口中吐出道道白霧。
事情發生的突然,等衆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紛紛義憤填膺,大喝道:“卑鄙!無恥!”
舞弊一事諸多疑點,但辯解不過他人卻暗下黑手,着實令人不恥。
在怒罵聲中,沈琦遲遲反應過來,趕忙拉過姐姐的手細細查看,大冷的天竟是驚出一身冷汗。
沈然丟掉鞭子,將手掌攤開,笑道:“別擔心,我戴着手套呢。倒是你,可有傷到哪裏?”
少年沒有理會,甚至顧不得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將她的手套褪下,待確實沒有一絲傷痕後才鬆了口氣。
“徐輝之,你愧對你徐家先祖!你的祖先何等偉岸人物,光風霽月之人!”
“徐丞相一生光明磊落,不使小人詭計!你今日所爲又是如何?!“
……
將姐姐重新推回趕過來的奴僕中間,沈琦怒瞪着徐輝之,滿身怒火步步逼近,連嘲帶諷將他噴得擡不起頭來。
沈然看着精龍活虎的弟弟,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正在這時,青夏輕輕碰了碰她。
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她看着沈琦將人狂噴一頓,待察覺到遠處人羣分開,一輛馬車匆匆趕到,這才上前拉住弟弟的手。
“阿弟,我沒事。”沈然笑着重複,然後對着推開人羣,遲遲趕到的徐府管家輕輕點了點頭,“家弟年幼,又遇到這種事兒,難免氣不順。“
看着管家背後的青年,她輕輕一嘆,執了個拱手禮:”我日後會好好管教他,還望今日之事不會傷及我們兩家之間的感情。”
隨後又拉了拉沈琦的衣襬,柔聲細語道:“阿弟,快給徐公子道歉。”
沈琦先是震驚,而後對上她的眼神,到底還是俯身作揖,只是聲音冷硬,看起來極不服氣。
徐家大公子徐耀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發現旁觀衆人憤怒的眼神,心下一沉,知道不管他如何應對,徐家的名聲都將一落千丈。
冰冷的目光掃過跌坐在地的弟弟,他咬牙鞠躬:“是我該跟縣主道歉纔是,家弟不知輕重,竟是擾了縣主和小公子的安寧。”
“我這就將這孽障綁回去,押在佛堂抄寫佛經,好好治治他的性子。”徐耀之面露羞愧再次鞠躬,轉頭又怒道,“混賬東西,還不快來給縣主道歉!”
徐輝之剛滿臉得意地爬起來,以爲兄長是來給他撐腰,沒料想下一刻卻是這樣的發展,驚愕不已:“你叫我道歉?”
他爆怒道:“道歉個屁,沈琦他舞弊……”
話還未說完,徐耀之高聲斥責道:“你個混賬,還揪着你東西不放,當自己是誰!”
轉頭對着沈然姐弟,又要鞠躬:“家弟……”
沈然看了他兩眼,輕笑,揮手令僕從扶住他,溫言安撫:”與徐公子何干呢?小孩子年幼,哪能知事,必是聽信了旁人的小話,才這般說法。“
沈然眉頭微皺,一臉擔憂:“舞弊一事到底事關明溪學堂聲望,嚴老先生品德高尚受人敬仰,因這種事情傷了名聲到底不美。”
“最怕的不過是有外人以此來謀算嚴老先生,或離間文官和武將間的感情。”
嘴角一勾,她彷彿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一樣,面露歡喜:”嚴老先生德高望重,不若你我兩家一併求到陛下前面,讓陛下嚴查。“
徐耀之驚出一身冷汗,他與徐輝之不同,他非常清楚舞弊一事的內幕,這事如果捅到陛下面前,自家覺得不了好。但他卻不能反駁,那隻會顯得自家心虛。
沈然眼裏閃過不屑,到底知道徐家背後牽扯尚多,不可能一下子打倒,於是伸手摸了摸左耳的耳墜。
“縣主,是王夫子。”
正待徐耀之努力想着對策之時,對面的一聲細語吸引了他的注意,順着那對主僕的視線看去,瞬時眼前一亮。
“竟是王夫子!”
只見他面露敬佩驚喜之色,腳下朝着人羣中的王夫子走去,無視他嚴肅的表情,連連作揖,滿目歡喜。
沈然姐弟也隨之走來,帶着微笑給這位夫子行禮,並在徐耀之提議請王夫子裁定這事的時候,執了個禮,帶着歉意道。
“今日休沐,這點小事本不應該麻煩夫子,然徐小公子似乎堅信吾弟舞弊之事爲真,有些執迷不悟。”
頓了頓,她嘆道:“明溪學堂由嚴老先生所建,小女子深怕這事兒會影響到明溪學堂和嚴老的名聲,這纔不得不請夫子裁定,還望夫子見諒。”
說着又是一福禮,似是爲此深感愧疚。
沈然讓婢女搬來桌椅,給王夫子奉上熱茶,請他坐下,將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同時也沒有忽視周圍百姓,安排了僕兵在外稍微遮擋寒風,同時將人羣再次隔開。
將一切搞定,她領着僕從退至一旁,將場地讓給沈琦、徐輝之,以及作爲裁判的王夫子。
一時間,站在中間的徐耀之一羣人便格外耀眼。
看着徐耀之灰溜溜地退到一旁,沈然卻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王夫子身側。
另一邊,徐輝之眼見兄長帶着所有的僕從退走已然心慌,他本身不學無術,平日裏都是仗着僕從耀武揚威,叫他獨自一人面對沈琦,他是害怕的。
“你、你……”眼神下意思地投向兄長,卻見他冷眼瞪他,更是心中怦怦跳,腦子裏一片空白。
周圍百姓見此更是鄙夷,對着他指指點點。
“看,說不出話來了吧!果然是假的!”
“我就知道是污衊,那可是大將軍家的公子!”
“太過分了!兩位將軍保家衛國,他們竟然這麼欺負人家的兒女!”
沈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又很快消失,她柔聲問道:“徐小公子此前說話言之切切,想來是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吾弟舞弊吧?”
“如今所謂物證已被駁回,不知還有什麼其他的證據可提供?”
“證據、對!證據。”徐輝之方寸大亂,聽到她說證據眼前一亮,大喊道,“有人看到卷子丟失那天你去了書房!“
沈琦雙手環抱在胸前,嗤之以鼻:“所以呢?我討夫子喜歡還是我的錯了?”
一旁的王夫子眼裏露出一絲笑意,微微頷首,沈琦天賦極佳,過目不忘又敏而好學,這樣的學生很難不討他們喜歡。
徐輝之連忙道:“他是在晚上看到的,那時夫子們早就休息了!”
沈琦翻了個白眼:“你也說了是夜晚,連人臉都看不清晰,怎麼就一定是我?”
“我……你……”
“我倒是想問問,看到我的那個人跟我相熟與否?他又是爲何大晚上去夫子書房那邊?”
“徐輝之,你確定那個所謂看見我的人,不是真正想盜竊卷子的嗎?”
徐輝之被沈琦問懵了,一時也傻了,這個問題他完全沒想過。
沈琦一看他臉色就知道這傻蛋根本沒帶腦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說你要污衊我,好歹先人證俱獲啊,單憑一個沒頭沒腦的人證就跑來鬧事?”
“徐輝之,你傻不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