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自家師傅手中的紫金闌木,沈太醫提議道。
說到底讓太后昏睡是不得已的方式,若是能夠保持清醒自然是更好。畢竟是藥三分毒,對於年老的人來說,食療是更合適的方式。
“這……”慶雲帝看着那不過柳葉粗細的神物,卻是面露難色,“這麼小小一節夠嗎?我已經派人去私庫找了,也不差這麼一點時間,要不然再等等?”
老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這東西就是一個輔助的藥引,這麼一小節足夠用上三四次了。”
“還是說你是在懷疑我的醫術?”再看慶雲帝一眼,他雙眼微微一眯,表情不善。
“沒沒沒……”慶雲帝連同太子兄弟三人一起搖頭。
老人臉色緩了緩,氣哼哼地嘟囔:“要不是看在琉璃的份上,我絕對揍你,榆木腦袋一個!哼!”
就算是皇帝也一樣揍!
“去就去,你們都給我出去!礙事!”想起早逝的孫女,老人越發看幾人不順眼,毫不客氣地就把他們轟了出去。
看着在身後快速合上的木門,慶雲帝幽幽一嘆,皇后之死是他一生的愧疚。
待他一轉頭,卻發現沈然就站在他旁邊,不由得失笑:“然丫頭,你怎麼不留在房裏?”
沈然牽着小公主的手,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臣女心煩氣躁的時候總會不自覺捏身旁的東西,若是因爲弄出聲音影響了太醫製藥,那可怎麼是好。”
【系統,掃描宮燈中是否含有毒素。】
【好的,宿主。】
【掃描完畢,宮燈中含有毒素紫蘭……】
沈然微紅着臉頰轉過頭,伸手去觸碰宮燈:“所以還是不要留在房中爲好。”
“你這習慣倒是跟你父親一模一樣,他着急的時候也總捏手旁的東西。”因爲太后有救,慶雲帝心情放鬆許多,聞言展顏笑了,“然後就會被你母親拍掉,嫌他吵。”
“別看你父親斯文俊秀的文人模樣,早些年他可比誰都會玩,鬥雞、蛐蛐什麼的可都是他偷渡給……我的……”
說到後面想到斯人已逝,如今徒留回憶,慶雲帝有些不是滋味。
“唉。”慶雲帝長嘆一聲,面上滿是懊悔。
到底是他對不起敬元夫妻倆。
“父親曾經跟我說,年少時和陛下一起經歷的那些日子他永遠不會忘,他很慶幸當年及時拉住了陛下的手。”
沈然扶着宮燈淺笑,目光柔和:“圖錦之戰若非您及時派來援兵和物資,父親母親早已死在那場戰爭中。“
“請別爲他們難過,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是沈家人的浪漫。”護衛百姓而亡,沈家人絕不會後悔。
慶雲帝看着她的笑容,酸澀從心中涌上。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哪裏過得了心中那道關呢。
咔嚓!
物品裂開的聲音在長廊裏響起,扶着牆壁的沈然捏着手中宮燈的一角碎片,目瞪口呆地看着垂落在地,被撲過來的青夏牢牢接住的宮燈,手指不斷顫抖,嘴脣微啓,整個人猶如做了壞事被發現的貓咪一般驚恐。
“臣、臣女……”半晌後,沈然顫巍巍地開口,想要跪下卻被扶住。
沈然蒼白着臉搖搖頭,手指鬆開任由碎片掉落,看着青夏捧在懷裏的宮燈,咬了咬下脣:“臣女把宮燈弄壞了……”
慶雲帝見她還想着這個,也是無奈:“人沒事就好,一盞宮燈而已,換了就是了,有什麼可在意的。”
轉頭剛想叫人將燈拿走,卻見自家兒子走上前拿起那個燈籠,舉在手中細細研究。
“……安玄,你幹嘛呢?”慶雲帝沒好氣地說。
他上一秒剛說弄壞了宮燈也沒關係,下一秒這熊孩子就把人家弄掉的宮燈拿去研究,也不瞧瞧小丫頭都嚇壞了,真是欠揍。
卻不知謝時玉拿着那盞宮燈,心中卻是在思索沈然弄下它的用意。
他多活一世也不是白活的,他可並不像慶雲帝和太子,覺得沈然弄下這盞宮燈只是碰巧。
再怎麼說,這位上一輩子可是統領三軍的帥才,她從不曾是個簡單人物。
更何況她後面說的話,更是證明了這燈恐怕有大問題。
沈然這個人,會因爲摔壞了一盞燈而驚慌失措?
真是一個笑話!
此時衆人已走過了長廊進入了正殿,謝時玉眼角餘光看到剛跨過門檻的太醫們,腦子裏突然有了一絲靈感。
“查一下這些宮燈。”他突然開口,將手中的宮燈舉到太醫眼前,眉目帶笑,“福壽宮中所有的宮燈,全部拆下來檢查!”
趕來的太醫瞪大雙眼,面面相窺,齊齊轉頭看向慶雲帝。
您兒子,管不管?
還不待慶雲帝開口,湊到宮燈前面去看的小公主四下環顧,先是看看層層疊疊、大大小小的宮燈,再轉頭看向不超過十個的太醫,目光憐憫。
小姑娘補刀:“皇□□母這裏的燈很多的,皇爺爺你記得給太醫們提供喫的喝的,要不然瑤瑤擔心他們檢查到一半餓肚子暈倒。”
慶雲帝嘴角抽了抽,很明顯也想到了自家母后的愛好,他甚至下意思估算了一下燈籠的數量,發現檢查完估計也要三五天了。
可惜作爲一個愛孩子的老父親,他很少直接拒絕,而是轉頭詢問:“安玄,你這麼做的用意在哪呢?”
如果是閒着沒事幹,就給我到御書房幫我解決請安摺子!——老父親眼神警告。
我是那種人嗎?!請安摺子麻煩不要丟給我一個不繼位的閒王!——熊孩子很有意見。
“咳咳。”太子忍不住警告陷入眼神交流的父子兩,他忍不住扶額,也不看看啥情況,胡鬧。
作爲父子三人裏唯一一個正常人,今天的太子依舊在努力給兩人挽尊。
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謝時玉瞄了一眼身旁坐姿優雅,事不關己喝茶的沈然,勾脣一笑拖人下水:“還是縣主一不小心弄下的宮燈給了我提示。”
“這宮裏,皇祖母最常接觸、環繞在她身旁的,不就是這燈籠嗎?”
謝時玉端起茶盞,徐徐道來:“皇祖母的福壽宮中,無論哪裏都有燈籠懸掛着,若是在燈籠上下毒,那麼無論皇祖母去哪,都會中毒。”
“而且這燈籠換起來無知無覺,比膳食或其他物要簡便,一般人也不會去查看,便是毀屍滅跡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