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珩緩緩下車步行至謝佳期和錦王妃的面前,他身上穿得是暗紅色的長衫,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衣角隨着步子擺動,頭上也罕見的用了扎眼的金冠。

    不要說謝佳期,連蘇長樂這麼多年都沒見過蘇珩這般打扮。

    兩個小姑娘就這麼定定的看。

    蘇珩長得不差,只是平常那張臉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就算長得再俊俏,他往那裏一站,別人也不敢擡頭看。

    要不然怎麼整個都城裏面,沒有一個貴女看上蘇珩。

    蘇珩站定在錦王妃的面前行禮:“見過母親。”

    “你還知道過來!”錦王妃白了一眼這木頭似的兒子,把站在後面的謝佳期給推了出來,“先跟你媳婦道個歉纔是。”

    謝佳期趕緊擺手:“倒也不用,我我我沒關係的。”

    蘇珩斂眉,看了一眼謝佳期的打扮,先是道了歉:“抱歉,公務繁忙,現在已經處理好了。”

    “哦哦哦,蘇世子忙你的。”

    蘇珩點頭,而後道:“你今日怎麼沒有穿我給你準備的衣裙?”

    謝佳期愣了愣,她忽然想起來蘇珩昨日送過來的箱子裏面有一套衣裙很是精緻,是單獨裝起來的,顏色好像也和蘇珩身上的這一套有些像。

    但她的確沒想到要穿啊。

    昨天他送過來的箱子,謝佳期轉頭便把它放在了房間裏。

    謝佳期伸了伸身上的衣裙:“我覺得我身上這件就很不錯啊,都是新做的,有什麼不一樣?”

    蘇珩沒說話,倒是旁邊的錦王妃聽明白了。

    她眼睛一眯,看這個兒子忽然順眼了點。

    “那肯定是不一樣,佳期你正好去把衣裙換上給我們看看,順便再把這頭面戴上,今日定是光彩照人!”

    錦王妃說着,便給蘇長樂使眼色。

    蘇長樂收到信號,趕緊幫腔的拉住了謝佳期的手:“走走走,我們去試一試,我倒是有點好奇哥哥的眼光。”

    蘇長樂拉着謝佳期往後面走,湛青跟在後面,幾個人一起到了謝佳期的屋子裏。

    蘇珩上前到正廳,對着錦王和謝大人行禮。

    謝佳期被蘇長樂拉着回到了房間,湛青已經讓人把放在後面的衣裙拿過來,蘇長樂也把謝佳期按在梳妝檯前面,把她頭髮上的髮簪拿下來。

    “我覺得真的不用這樣。”謝佳期還在反抗。

    她真的覺得和蘇珩穿相配的衣裙,有點尷尬。

    “沒事沒事,不好看我們再換下來也不遲。”蘇長樂在旁邊幫腔,連湛青都跟着點頭。

    “或許蘇世子的眼光是不錯的。”湛青道。

    昨天湛青在去收拾衣裙入庫的時候將那件衣裙仔細看過,衣裙簡單又繁複,一看就是用心做的,是小姐喜歡的樣式。

    但謝佳期卻看都沒看,直接扔在了庫房。

    要不是今日蘇世子如此要求,小姐估計是怎麼都不會想起來這件衣裙。

    謝佳期拗不過大家,只好被服侍着將衣裙換上,頭髮也重新梳過,將錦王妃帶來的頭面給謝佳期戴上。

    這麼一裝扮,謝佳期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再添一些胭脂。”蘇長樂說着,拿起妝臺上的胭脂盒子,用手指輕輕點了些,暈開在謝佳期的臉頰邊。

    “這就好了!”蘇長樂和湛青還有其他侍女連連點頭,“很好看!”

    “真的有什麼不一樣?”謝佳期半信半疑的走到大鏡子前。

    她愣了愣。

    其實謝佳期有些認不出來鏡中的人是自己,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裝扮上不曾用心,都是怎麼簡單怎麼來,怎麼清淡怎麼來。

    今日穿上了這水紅色的衣裙,顯得她的臉都有了紅韻。

    倒真是……挺好看。

    謝府往日都不怎麼熱鬧,謝太傅和謝溫禮平常都是清冷之人,在朝中也不愛結交大臣,所以昨日發的請帖,大家也都是看着謝太傅在朝中的位置,這纔來賞臉。

    謝府與人來往不多,錦王府其實也差不多。

    錦王只有爵位,在朝中並無官職,世子蘇珩倒是有官職,可是卻爲大理寺卿,誰看見都想繞道走,而蘇長樂這個小郡主……

    不提也罷。

    謝太傅和錦王坐在主位,看着蘇珩從門口進來,錦王這才鬆了一口氣。

    錦王往日不管事這是朝中上下誰都知道的,今日這麼大的事也全是錦王妃在張羅,錦王只需要人到場,不惹錦王妃生氣就行。

    天知道,錦王怕的事情很多,最怕的便是錦王妃生氣。

    現在蘇珩來了,他來了就好了。

    “世子快坐。”謝太傅伸手讓了讓,蘇珩點頭便坐在了江慎的對面,兩個人互相見了禮。

    跟着蘇珩一起來的週一杭也入席就坐。

    沒多一會兒,受邀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到了,謝佳期也換好了衣裙重新到了正廳。

    錦王妃見到謝佳期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快看看我們嫁新婦,這是多大的美人,真是便宜蘇珩那小子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知道錦王妃的話裏多少帶點水分。

    謝佳期的確長得不醜,但只能算是清麗端正,距離大美人可的確差上很多。

    就算是裝扮之後的確靚麗了些,但也只是這樣了。

    但錦王妃卻覺得自己看的沒錯,也沒有說胡話。

    她就是覺得,謝佳期這姑娘讓人看着舒服,她就是喜歡這樣的!

    謝佳期被錦王妃拉着到了正廳,所有人的眼光便被謝佳期給吸引過去,蘇珩也順着看過去。

    他端着茶的手微不可見的頓了頓,而後把眼神從謝佳期的身上挪開。

    錦王妃也笑着拉謝佳期一起入席,蘇長樂則坐到了江慎的旁邊,對他悄悄說:“佳期這個穿是不是很好看!”

    江慎其實根本沒看。

    他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他雖然沒看謝佳期,但他卻發現了一件事。

    剛剛她們一起進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看謝佳期,唯獨一個人的眼神,看的是走在謝佳期後面的蘇長樂。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前兩天在龍頭宴上剛剛被封賞的人。

    好像是叫……週一杭?

    --

    謝府的定親宴辦的簡單,來的人有都是一些朝中無聊的朝臣,所以很快便結束了。

    謝太傅倒是很不在意招待的好不好,今日的定親宴不過就是想要告知衆人謝佳期已經與錦王府訂了親。

    大家匆匆吃了飯,席間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謹,連喝醉酒的人都沒有。

    待宴會散去,衆人告辭後,謝佳期跟着謝太傅身後,將錦王錦王妃送出門。

    錦王妃喜氣十足,拉着謝佳期的手:“等我們回去找人和好了日子,便告知你們,佳期雖然還小,但珩兒卻不小了,這親事還是要抓緊辦。”

    謝太傅點頭:“一切都聽錦王妃的。”

    錦王妃拍了拍謝佳期的手,這纔跟着錦王上了馬車。

    蘇珩走在錦王身後,現在已經到了謝佳期的旁邊。

    謝佳期側身想讓蘇珩過去。

    蘇珩頓了頓腳步,用極低的聲音沉聲道了句:“很好看。”

    “嗯?”謝佳期睜大眼睛看蘇珩,但蘇珩他已經快步走到馬車面前掀開車簾上去。

    剛剛……

    是他說的?

    好像是,只用了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的。

    謝佳期皺眉望着王府遠去的馬車:這人,有點奇怪。

    蘇長樂坐在車上晃晃悠悠的直打瞌睡,她腦子裏面一片漿糊的想着今日發生的事,覺得謝佳期說的願意還真的是願意,她自然也不想那麼多了。

    蘇長樂微微閉上眼睛,將頭靠在馬車上,一晃一晃的。

    江慎也閉眼端坐在一旁。

    車廂裏很安靜,兩個人都沒說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

    車伕聽得裏面沒有聲音,便將馬車趕得十分平穩,連停在了門口都不知道,還是江慎戳了戳蘇長樂的手背,她這才悠悠轉醒。

    “唔?”蘇長樂揉眼睛。

    “到了,郡主進去好好睡。”

    “哦。”蘇長樂迷糊着爬下車,被阿珠扶着東倒西歪的往房間裏面去,臨睡前撐着把臉給洗乾淨了,這便鑽進了被窩。

    而江慎卻叫人又打了些水來。

    今日宴席上他喝了些酒,身上沾了些酒氣,不是很重,但他卻聞不得。

    他坐在外面等着人將浴間的水填滿,沒多一會兒,便聽侍女道:“郡馬,水已備妥。”

    “嗯。”江慎將外衣脫下,看了眼撐着眼睛不睡的蘇長樂道:“郡主先睡,我去沐浴。”

    “哦哦,好。”蘇長樂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

    江慎轉身往浴間去,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剛剛在牀上閉上眼睛的蘇長樂卻又睜開了雙眼。

    她在被子裏抽出了藏在袖間的小紙條。

    這是今日席上週一杭找機會遞給阿珠的,阿珠給蘇長樂藏了一路,這纔在剛剛把紙條給她。

    蘇長樂把紙條展開來看——

    “事已辦妥,明日午時,便可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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