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敘時離開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他要先回自己的府上換上官服之後再進宮上朝,蘇長樂正在睡着,方敘時便沒有上去打擾。

    郡主府的燈還若有似無,但魏府的燈已經亮了起來。

    侍女是旁邊給魏約換着官服,站在旁邊的管家對着魏約道:“大人,今晨方大人已經從郡主府出來了。”

    “他的速度還挺快,竟昨夜就到了郡主府中,他出來的時候如何?”魏太常整了整領子,讓侍女們將腰帶繫好。

    “別的沒看出來什麼,倒是衣服換了一套,看那身量應該是郡主給找的,不太合身。”

    “換了衣服,”魏約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方敘時的臉還算不錯,若是安平真的動了心倒也沒什麼意外的。”

    “大人不怕方大人若是真被郡主看上了搶入了府中,他的官職便要作廢了,大人豈不是損失了一位人才?”

    “人才倒也算不上,方敘時這個人太過年輕衝動的很,而且又急躁沉不住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盂縣就讓他亂了陣腳,想來在朝堂中也不堪大用,而且他若是真能進了郡主府,倒是有很多能用的到他的地方。”

    魏約穿好了衣服,管家將官帽端了過來,魏約戴在了頭上後向外面走去。

    昨夜下了一場雨,現在的空氣十分清新,清爽的晨露往下滴落,今日應該是個好天氣。

    “今日便乘轎子吧。”魏約說道。

    “是,馬上就去準備。”管家說着便吩咐人去準備,待魏約到了門口的時候,轎子也到了門口。

    魏約上了轎,要走之前掀開了車簾:“對了,讓人去問問方敘時身上穿的是不是江慎的衣衫。”

    管家點頭道:“是,大人放心,老奴明白。”

    --

    方敘時乘着馬車回到了府上,換上了官服之後看了看放在旁邊的衣衫,他想了想叫了一個小廝過來:“去,將這衣服改一改,改成本官的身量。”

    “是。”小廝拿着衣服出去,找旁邊會針線的繡娘把這衣服按照方敘時的身量改了改,又拿到了後院去清洗乾淨。

    方敘時從郡主府出來的時候馬車已經修好了,現在馬車停在外面,方敘時換好了衣服便出來,乘着馬車去到了長極殿。

    興許是下過雨的原因,今日的長極殿十分乾淨,方敘時走在路上都覺得神清氣爽,腦海裏面想得全都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蘇長樂手肘的馨香味道好像還縈繞在他的指尖,那溫熱的氣息也一直揮之不散,若是昨天晚上扶到的是郡主的手,相必是更軟糯嬌香的。

    他這麼想着,臉上掛着的笑已經有些不太自然,引得同來上朝的官員有些側目。

    昨夜他留宿郡主府的消息並沒有被刻意隱瞞,甚至在魏太常的推波助瀾之下,很多同僚都略有耳聞。

    他們在方敘時的後背小聲的嘀咕着,但又沒有人想上前去問。

    大家都在猜測,這方敘時是有多想不開,自己已經有了官職,若是被安平郡主看上的話,就只能去做郡主府的面首了。

    往日裏他們都離郡主府遠遠的,怎麼偏只有他一個人往郡主府裏面撞?

    方敘時哪裏能聽得見這些,他只沉浸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之中,直到長極殿裏面魏太常在陛下面前點了他的名字。

    “陛下,”魏太常上前啓奏,“盂縣之事如今已經告一段落,之後若是盂縣收尾的工作,想來就不用勞累郡馬了,下官覺得方敘時乃今春榜首,若是讓他去收尾的話,最是合適。”

    陛下擡了擡頭,問道:“方敘時何在?”

    “下官在。”方敘時聽着陛下點了自己的名字,趕緊上前跪下。

    “此事已經完事,郡馬回來之後已經給朕遞了摺子,將來龍去脈說得清楚,如今就剩下收尾的事情,既然魏太常保薦,那便讓你去吧。”

    方敘時聽着面上一喜:“下官遵旨。”

    “郡馬剛回來,你也不必現在就去,那便等過陣子等消息再去也不遲。”陛下想了想道。

    “是,下官明白。”方敘時說罷,便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顯的看了看魏太常,正好與魏太常對視了一眼,只見魏太常對他點了點頭。方敘時一下便明白了,這是對他昨夜留宿郡主府的獎勵。

    不過只是留宿一晚便得了這麼個差事,那之後若是……

    方敘時垂下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蘇長樂睡了許久纔行,一轉頭髮現江慎的位置一片冰涼,這纔想起來昨天晚上江慎是一個人在書房睡的。

    蘇長樂起來叫人:“阿珠。”

    阿珠聽到了聲音從外面進來,後面的侍女端着洗臉水,阿珠扶着蘇長樂起來:“郡主可算醒了。”

    “江慎如何了?”蘇長樂一邊洗臉一邊問。

    “郡馬今晨吃了早飯有喝了藥,聽說已經不發燒了,應該沒幾天便好了。”阿珠幫着蘇長樂穿好了衣服。

    “行吧,一會兒過去看看。”蘇長樂打了個呵欠,“對了,那個方敘時呢?”

    “放大人天不亮的時候就離開了,走的時候特意讓人不要打擾郡主。”

    “算他識相。”蘇長樂點點頭,“他走的時候沒有人看見吧?”

    “天那麼早,應該沒有人能看見。”今天早上阿珠將人送到了門口,特意看了看時辰,那早的連雞都沒開始叫,誰能這麼早就出來看着。

    “終於是送走了。”

    蘇長樂吃了早飯,便往江慎的書房去。

    本來想着江慎這次還不能讓人進去,沒想到站在門口的宋實竟然也沒攔着她,她推門便進去了。

    江慎也沒在牀上躺着,現在他只披了一件外衣站在窗戶前朝外面看。

    這個位置他是能看到蘇長樂過來的,沒有攔人也應該是江慎的意思。

    “本郡主來看看你怎麼樣。”蘇長樂走到了江慎的身後,江慎也正好轉過頭來看着蘇長樂。

    她伸出了手探了探江慎的額頭。

    果然不燙了。

    蘇長樂鬆了口氣:“你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你就算好了也不能在窗口吹風啊。”

    “我沒事,郡主不必擔心。”江慎擡眉看了眼蘇長樂忽然問道:“昨夜郡主睡得如何?雨聲可有吵到郡主?”

    “沒有啊,本郡主睡得可好。”蘇長樂嘴上這麼說着,但心裏卻想的是昨天晚上在府上留宿的方敘時。

    這個江慎不會是知道了吧。

    “對了,郡主可查到那天的刺客是誰派來的?”江慎也不知道拽了拽衣襟,自己轉身回到了椅子上坐着。

    “還沒有查到。”提到這事蘇長樂就有些皺眉。

    “那郡主的心可真是大,連要刺殺自己的人都不知道是誰,自己還能睡得這麼安穩。”江慎這話也不是諷刺,但蘇長樂聽着卻有些不對。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蘇長樂暗暗的擔心,“看來這事得抓緊點時間了。”

    江慎看着蘇長樂自己在那裏嘀嘀咕咕的樣子,微微的笑了笑,隨即端起了旁邊的茶喝了一口。

    “江慎,你今夜回去睡嘛?”蘇長樂小小聲的問。

    “怎麼?郡主是害怕了,準備讓我回去壯膽嘛?”

    “纔不是!”蘇長樂迅速否認。

    “那郡主是……”江慎擡眸看着蘇長樂,“想我了?”

    蘇長樂先是面上一紅,而後不要臉的承認道:“對啊對啊,本郡主就是想你啦。”

    蘇長樂這一看就是在撒謊,但江慎並沒有戳破。

    他只道:“郡主不必着急,若是害怕的話便在外面多設一些侍衛,定能讓郡主睡個安穩覺。我這風寒估計還要個幾日,若是傳染了郡主那便不好了。”

    “好吧。”蘇長樂悶悶的點頭。

    但其實她的心裏想的卻是江慎把自己給支開,看來是真的想做點什麼。

    蘇長樂還想與江慎說點什麼,但外面的阿珠在聽到了一些什麼之後,便匆匆的進來給蘇長樂遞眼神。

    蘇長樂知道定是外面出了事,便對着江慎道:“那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藥哦,本郡主先不打擾你啦。”

    江慎輕聲“嗯”了一句,而後眼神隨着蘇長樂的身影離開。

    待徹底出了書房,阿珠纔對着蘇長樂說:“郡主,現在街上都在傳方大人與郡主的傳聞。”

    “什麼?”蘇長樂也驚訝了,“昨夜不過就是借宿了一晚,有什麼好傳的!”

    “聽說是早上有人看到了方敘時穿着郡馬的新衣服回了府。”

    “那新衣服連江慎都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能看見!”蘇長樂真的是要被氣死了,怎麼什麼事兒都往她身上扔啊!

    說到這阿珠也十分氣憤:“說是有人去找了做衣服的老闆,要做一模一樣的衣服,老闆拒絕了說這是郡馬的款式不能另作,這才傳了出來!”

    “本郡主真是!”蘇長樂氣得跺了跺腳,“本來是好心,沒想到竟然惹了這麼件事!”

    蘇長樂立刻道:“這件事郡馬不知道吧?”

    “不知道,現在應該只是外面的人正在傳,郡馬這幾日風寒應該上不了街,待過幾日這傳聞自然就沒有了。”

    “那便好,若是要讓江慎知道的話……”

    蘇長樂小聲急急的說,卻不想後面傳過來了江慎的聲音——

    “若是讓我知道的話,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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