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不練拳,猶如無舵船。”

    “練無極刀,得率先練樁功……”

    “樁功,是拳法的基礎。練拳先練腿,練腿先練樁。”

    “武術說到底,技巧是其次,身體好纔是關鍵,你要是樁功練紮實了,雙腿若銅澆鐵鑄,下盤穩,他人打你,就是清風拂山崗……”

    馬師傅沒有直接教徐行關西無極刀的刀法套路,而是讓他先扎七天的馬步,等樁功的馬步一成,纔會開始教他下一輪樁功的弓步。

    “是,馬師傅。”

    徐行沒有反駁馬師傅的話。

    他這一世身體雖也算健壯,但比起馬師傅來說,大大不如。

    他打馬師傅一拳,軟綿綿的沒有力道,但馬師傅往他身上打一拳,輕則幾天下不了牀,重則半癱倒地而亡。

    馬師傅先教他樁功,而沒先教他刀法……,這倒不是馬師傅藏私。

    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

    名師指導的樁功,可比一般的刀術更珍貴。

    換句話說。

    樁功,就是武學根基。

    武學是成體系的傳授,而不是說學了厲害的刀術就一下子躋身天下武林高手之中了。

    不練樁功,只學刀術……,

    這是花架子,一戳就破。

    後院空曠,有一角林立着高低不等的木樁。

    這些木樁下半部分埋在地面下。

    而上半截大約高出地面三尺到五尺之間。

    正是習武練樁功所需的梅花樁。

    徐行遵循馬師傅的教導,雙腳立在木樁上,扎着馬步。

    隨着時間的推移。

    日頭正烈,他袒着的上身不到一會就大汗淋漓。

    啪嗒!

    啪嗒!

    滾珠似的汗水唰唰從身上滴落。

    像是洗了個熱水澡。

    他雙腳漸漸綿軟無力,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像是中了暑。

    直到——

    下一瞬間,他重心突然不穩,身子向後側倒。

    倏地,他打了個激靈,再次將雙腳扎穩在木樁上。

    而就在這一時間,他渾身刺痛,四肢百骸像是被萬千螞蟻活生生的噬咬,雙腿顫的厲害。

    “含胸!立腰!收腹!斂臀!沉肩垂肘……”

    “我剛纔怎麼教你的?”

    馬師傅眼神嚴厲,訓了徐行一句。

    “拳法有云:手似兩扇門,全靠腿打人。而腿就是樁功……,關西無極刀,講究的是大開大合的刀法,你樁功不行,就練不成無極刀法,等到上戰場,你就是送死的命……”

    他罵了一句,棄下手中的烏鞘長刀,單腳一點地面,就輕飄飄的有若大鵬展翅般落在與徐行相鄰的梅花樁上。

    “我扎金雞樁多少時間,你扎多少。”

    “直到累倒不能動爲之……”

    馬師傅喝道。

    金雞樁,又叫金雞獨立樁,是單腳着地的樁法。

    比馬步難上不少。

    他這個階段去扎馬步,就是欺負徐行。

    “是,馬師傅。”

    徐行點頭,規順的回道。

    古人尊師重道。

    師父說讓做什麼,徒弟不能有絲毫怨言。

    況且馬師傅也是爲他好。

    喫一點苦,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不過……,徐行雖然此刻仍舊在堅持着扎馬步,但他的腦海裏卻將馬師傅剛纔說的一句話不斷重複……。

    [練不成無極刀法,等上了戰場,你就是送死的命。]

    “命?”

    “橫死之命!”

    他心情一落千丈。

    一個月後,就是他們孝義堂刺殺秦省巡撫方允的日子。

    這一去,八成是有去無回。

    而想要改變這命運,僅靠臨時學的武功,恐怕不成。

    武功再高,也擋不住洋槍火炮。

    秦省巡撫方允身邊,定有洋槍隊隨時戒嚴。

    或許這個副本世界有人武功練到可以躲避子彈的地步,但顯然不是他初學武功一個月的學徒能做到的。

    “等等……”

    “怎麼都是一個月。”

    “和我主世界一樣,都是橫死之命,且恰好就在一個月的時間……”

    徐行心生疑惑。

    他凝聚意識,腦海裏的青銅古境緩緩浮現而出。

    金澄澄的鏡面上,寫着【注:鏡主降臨之軀爲他我之軀,篡改天命結束後會根據鏡主所得反因爲果,轉化爲鏡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恆有。】

    “篡改天命?”

    徐行先是皺眉細思這句話含義。

    但不到一會,他就恍然大悟,神色亦是驚喜不已。

    “篡改天命,換言之,就是避劫!”

    “只要我在鏡中的副本世界渡過了橫死這一災難……,命格轉化意味着在主世界中,一個月後我也會躲過被刑部處死的結局。”

    他總算明白了金手指的用法。

    那就是在副本世界闖蕩,然後主世界中避禍延福……。

    又撐了一刻鐘。

    徐行終於敗下陣來,從木樁上跌倒。

    不過幸好,一旁默默看着他們練功的孩哥在他落地的一剎那,扶住了他。

    “還算不錯,堅持了一個多時辰。”

    “孩哥,最近徐行就和你睡了,回房後,你給他擦藥。”

    馬師傅也撤了金雞樁,他看了一眼神態疲乏的徐行,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從褡褳中取出了一羊脂小瓶,交給了孩哥並囑咐道。

    深夜。

    涇源縣附近,一間農舍。

    側臥中,點着油燈,孩哥給徐行身上塗了祕藥。

    “謝了。”

    徐行強撐着起身,給孩哥道謝。

    禮不可廢。

    論及封建,幫會纔是最封建的。通過各種會規(禮節),來約束幫會成員。比起其他地方,幫會更看重禮節。

    在人前人五人六、痞裏痞氣,動不動喊打喊殺的幫會成員那是小混混,成不了大事。

    真正的大佬,哪一個不是什麼先生前,先生後的。

    天地會(洪門)的這些大佬們,在這個清末的這個特殊時期,日後大多都出將入相了。

    秦省哥老會的幾大勢力,太白山、提籠山、秦鳳山、定軍山、琥珀山、賀蘭山、通統山的這幾個山堂裏面,可是不乏叫同盟堂的堂口……。

    (山堂是哥老會的組織形式,下面下設“山水香堂”四柱。)

    孩哥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徐行。

    他赤子之心,沒什麼心計可言,只是在這一刻覺得徐行和平常他遇到的哥弟區別很大。至少那些哥弟就不會隨口道出“謝謝”這兩個字。

    秦省冷娃(楞娃),是出了名的。

    很少說客套話。

    “嗯。”

    孩哥想了想,回道。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於是嗯了一聲,再點了點頭,這就算是對徐行道謝的迴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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