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由遠及近。

    那人沒想到周瀾生會上來擋這麼一下,當即慌了神,手上的鐵棍哐噹一聲掉在地上。

    “周少爺,怎、怎麼辦啊?”小弟也沒想到會驚動警察,“您不是說善後的事您來處理的嗎?”

    周瀾生低低抽了口氣,感覺有隻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頸,應該是周潮生。

    怎麼誰都想往他身上潑一瓢髒水?!

    他剛想說老子不是,老子沒有,系統滴滴兩聲,給他禁了言。

    所有人的視線都因小弟的話集中在他身上。

    只見周瀾生半垂着眼,一言不發,默認了他的說法。

    周潮生感覺心臟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他捂着肋骨的位置,面色複雜地低下了頭,鬆開了抓着周瀾生的手。

    程海闊腦袋還在流血,強撐着站起來,把周潮生從周瀾生身邊拉起來,手在周瀾生的右肩上狠狠推搡推了一把。

    “草!周瀾生你有病吧,心思這麼惡毒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程海闊惡狠狠地瞪視他,似乎不解氣,還想上前理論,被周潮生攔住。

    “瀾生,”他問,“我不信他們說的,你告訴我,真的是你叫來的人嗎?”

    “宿主……你好像那什麼……得承認。”007憋屈地說,說完沒等周瀾生反應,心疼地替他哭了,“主系統好壞啊,你都受傷了,幹嘛還要執行任務嘛……”

    周瀾生眼前的場景一直在天旋地轉,他咬牙忍了忍,倔強道:“啊對,是我,我煩你所以找了人教訓你,怎麼了吧?”

    “周瀾生。”吳恕把着周潮生的手臂給他借力,目光冷銳宛如利箭,想要捅穿他的心肺,“你想清楚了再說。”

    周瀾生頭疼得要死,臉色發白,胃裏一陣翻騰,尤其是當他接收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不善的眼神,當即有些心累。

    又是日常想擺爛罷工的一天呢。

    警察上前,吳恕和他們低語幾句,目光轉向紋身哥和一干小弟,小弟見勢不妙,拔腿就跑。警察分派了一夥人去追,剩下的人帶着周潮生和程海闊去了醫院。

    周潮生晃晃悠悠地站起來,靠在牆邊。因爲傷在後腦,正面只能看見他面色有些白,其他端倪瞧不出。

    一干人來來回回散了,因爲周潮生只交代了一句“是我弟弟”,警察也沒有把周瀾生和紋身哥視作一夥,招呼了兩聲見周瀾生沒有要跟他們走的意思,也就作罷了。

    周瀾生虛晃的目光看向吳恕。

    吳恕也在看着他。

    天光很亮,照破雪色在二人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金色光帶。

    周瀾生以爲他們是朋友,——吳恕今天出門還圍了上次他給的那條圍巾,他們在甜品店說話的時候氣氛也很好,吳恕甚至會和他開玩笑,見他落單也會放慢腳步陪他。

    現在看來,應該只是吳恕的性格細緻而已。

    也對,他不該對反派抱有太大的希望。

    真他媽自作多情。

    吳恕定定看了他許久,面無表情地轉身跟上警車走了。

    一句話也沒說。

    周瀾生靠着牆漸漸脫力,意識逐漸模糊。

    媽的,他覺察到自己暈倒的前一秒驚恐地想,千萬不要臉着地,求求了!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很濃重,周瀾生睜開眼的時候,條件反射地皺起了眉。

    “痛……”他嘟囔了一聲。

    “你醒了?”男生趴在牀邊打遊戲,聽見他說話猛地擡頭。

    “你是……”周瀾生覺得他很眼熟,但沒反應過來。

    不是吧?他不會失憶了吧?!這樣的橋段發生在他身上是不是太狗血了啊?!但是不對啊,他還記得他叫周瀾生,在執行任務,他的系統叫007,是個爲了一根小魚乾能把宿主賣掉的喫貨貓咪。

    那如果他真的是失憶,算不算工傷啊……系統應該賠償他的精神損失費吧。

    完了,他變了,變得像007一樣物質了。

    “……宿主,我聽到了。”007哭腔未消,對周瀾生的惡意揣測有些無語。

    “我叫徐旭,你叫我阿旭就行,”徐旭笑彎了眼,“我們見過的,在甜品店。”

    他一說,周瀾生想起來了。

    那天那個黑色毛衣的男生,周瀾生記得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笑眼,一笑就彎得可好看了。

    “我記得你。”周瀾生應了一聲,環顧了一圈四周,“這是……”

    “醫院。”男生爽快地應道,“那天我聽人說有人打架,聽說挺嚴重的,來年警察都驚動了,就去看了個熱鬧,結果去晚了,人都散了,當時就看見你一個人靠着牆暈倒了,我就和我男朋友把你送醫院來了。”

    “你男朋友?”周瀾生詫異道。

    “嗯吶,就是那家甜品店老闆。”徐旭關了手機,“你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是輕度腦震盪,得留院觀察幾天。”

    看看!看看!什麼叫人間自有真情在!

    一面之緣就能對他出手相助,周瀾生感動得險些落淚。

    “謝謝你們啊。”他抽了抽鼻子,“你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我把費用轉給你。”

    徐旭也不扭捏,說了聲行,掏出手機和他掃了好友。

    “費用單子我晚點發你,不着急這一時,你好好休息。”徐旭把手機放回口袋,起身帶上圍巾,“我給你帶了飯,本來說你要沒醒我就帶回去,醫生說你應該今天能醒,所以我多等了會兒,現在我該回去了,我對象催我呢。”

    “行,路上小心。”周瀾生衝他揮了揮手。

    隨着徐旭的關門聲,病房內再次陷入了寂靜,周瀾生豎起枕頭,靠在病牀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007平時跟他扯皮玩笑,真出事了還是心疼得不行:“宿主,你還疼不疼啊。”

    “還行。”周瀾生除了僅剩的一點眩暈感,沒有感覺到痛楚,“你是不是又給我開痛覺屏蔽器了?”

    “嗯。”007委屈地抱着尾巴抽噎。

    “咱們還有積分開那個呢?”周瀾生驚訝地挑了下眉,“總局通貨緊縮了?”

    “沒有,”007喵了一聲,“我把你給我買的小魚乾都賣掉了嗚嗚哇……”

    “我的、我的小魚乾,我還沒有喫過那個口味,”007破防了,“關鍵是我退貨總局還收手續費,太坑了真的太坑了宿主嗚嗚嗚……”

    周瀾生一時說不上感動還是好笑,眼眶微微泛紅。

    “你是不是傻啊,好歹自己留兩條。”周瀾生嘆了口氣,“別嚎了啊,嚎得我腦瓜子要炸了,等你宿主我修養好了,再給你賺積分買小魚乾。”

    “好……”007摸了把眼淚。

    “所以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周瀾生捏了捏眉心,實在想不通,“我明明沒有聯繫程志,那那些人是誰招來的,總系統?”

    “不可能,總系統不會插手任務者的任務進程的,要是它能干涉的話哪裏還要咱們做任務。”007想了想,“你得從這個小世界的人身上找找貓膩。”

    周瀾生沉死了會兒,依舊沒什麼頭緒:“不說這個了,周潮生那邊怎麼樣了?”

    病房內人來人往,周家夫婦收到消息後,急匆匆地趕來。周母情緒激動,看見周潮生眼淚就淌下來了,喊着“寶貝”“心肝”地摟住周潮生。

    醫院是吳家的私人醫院,當時車上兩人都沒什麼精神,吳恕便替他們做了決定。

    高級vip病房幾乎聞不到消毒水的味道,採光很好,還有一張小圓桌,上面放了香氛,清淡的梔子花香去了病氣,嗅得人身心放鬆。

    周父屏退了一干人,病房才漸漸安靜下來。

    “我沒事媽媽,”周潮生安撫地拍了拍周母的背,“醫生說了,沒骨折,好着呢。”

    “身上多處軟組織挫傷那叫好着嗎?”吳恕適時地插了句嘴,把周潮生的病情單給了周家夫婦。

    “到底是誰幹的?”周母的聲線帶上了怒意,“誰這麼不長眼?!”

    “我已經叫人去查了,”周父摸了摸周潮生的頭,“警方那邊有消息也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別擔心。”

    “爸,其實……可能就是過路的混混,沒必要這麼興師動衆。”周潮生垂下眼瞼,“算了吧。”

    “那怎麼行!”周母聲調驟高,“他們敢傷我兒子,就得付出代價!”

    “潮生,”周父相較之下冷靜一下,沉吟片刻,“你是不是知道是誰找的那些人?”

    周潮生笑了笑:“怎麼可能呢,我要知道我還往那邊走,不是自找麻煩嗎?”

    “吳恕你說。”周父的目光轉向吳恕。

    “我……”吳恕猶豫地看了一眼周潮生,對上他懇求的目光,搖了搖頭,“不清楚。”

    “你們替他包庇什麼?!”剛剛被拉去做檢查的程海闊進門就聽見這一段,怒氣直接上升到了頂點。

    不是因爲周瀾生找來的人連帶着把他揍了,而是周瀾生今天敢這麼明目張膽地找人對潮生使用暴力,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麼磋磨他。

    他甚至對上一次酒窖的事也產生了懷疑。

    如果酒窖的事是假的,足以見得周瀾生這人心思惡毒,如果是真的,就能看出周瀾生心機深沉。

    無論哪一種,都令人不寒而慄。

    “周叔叔,他們不說我來說,”程海闊冷笑一聲,“幹出這種事的,就是你的小兒子周瀾生,那夥人管他叫周少爺,他自己也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了會幫那些人兜底,您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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