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怨種沙雕和她的大腿仙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酸酒澀語
    銷恨山的茂盛桃林下,桃夭擺下一桌麻辣燙,請人間財神爺喫席。

    等真坐下來,她才品出不對勁,她要請財神爺上銷恨山,怎麼四位師兄無一人反對?難不成這崑崙聖地,只不許山中弟子隨便登臨,外面的人卻是無所謂?

    又或者說,樂正靈均不一樣?

    想到這裏,桃夭臉上的笑容越發地諂媚:“小均兒哥哥,別客氣,儘管喫~”

    這麻辣燙可是她的數年研究,本是打算去哄那老夫子的,誰知夫子至今閉關不出,倒是便宜了財神爺。

    不過,湯料好喝歸好喝,就是口味略重,一口下去,不說能叫人飛起,那也幾近飛起。這番結論,並非她自吹,而是合歡和亦非含淚認證,童叟無欺。

    樂正靈均瞟了一眼紅豔豔的湯,晃了晃手裏的桃花酒,笑着搖搖頭:“有酒足以。”

    “小均兒哥哥莫不是看不上我備下的席?”

    “非也。我只是辟穀千年,不習慣嘗五穀之味。”

    沒品味。

    桃夭一邊嘆息,一邊撈起一塊魚肉,放在嘴裏咀嚼,滿嘴流油中,她難掩滿足地說:“區區辟穀,我也會,但我對這種自虐的修行,委實沒什麼興趣。”

    “自虐?”

    她的境界,俗人哪裏懂?未免得罪財神爺,有些話點到爲止。

    “小均兒哥哥,我自釀的桃花酒如何?”

    “好是好,就是有些酸。”

    這話立刻叫桃夭不樂意了。

    “酸?哪裏酸了?”

    樂正靈均擡眸,眼神落在大片的雪地,一邊得意地抿酒,一邊頗爲自在地說:“小徒弟,我是一個彈琴的,所以最知萬物裏的情。你的酒,便像是樂師指尖的樂,若琴師心中悲苦,那麼他指尖的琴曲,也全是悲苦。”

    桃夭丟下筷子,奪了樂正靈均手裏的酒盞:“愛喝不喝,誰還非要請你喝!”

    “……”

    “什麼我釀的酒酸澀,明明是你自己酒入愁腸愁更愁,卻賴我酒不好,真真的不要臉。”

    被搶了酒的樂正靈均先是錯愕,然後哈哈大笑,朝桃夭拱手作揖:“好好好,皆是做哥哥的不是,哥哥這廂給你賠禮道歉。”

    這人除卻大方有錢,品性也不錯。

    他年紀不會小,卻肯由着她一個年幼的蹬鼻子上臉,全沒有半點倚老賣老的壞習氣,是個討人歡喜的老人家。

    她將酒盞遞還給樂正靈均。

    樂正靈均一得回酒盞,生怕她再搶回去,便立刻端着一飲而盡,邊砸吧嘴還邊咕噥:“好酒,好酒~”

    說酒酸澀的是他,喜歡喝得也是他,這廝也真有意思。

    “你要喜歡,我一會兒送你十壇。”

    “當真?”

    “廢話。”

    上仙門前的桃樹下,她埋的桃花釀,便沒有一百壇,怕也有九十九,送人十壇,有什麼捨不得?

    再說,對財神爺適度的投資,是爲獲得更豐厚的回報,財神爺越高興,以後散財的時候也更爽快。

    酒入愁腸,難免生出三分惆。

    樂正靈均迷離着一雙眼,對一山的荒涼嘆息:“數百年不來銷恨山,再來還是覺得滿目寂寥。”

    “小均兒哥哥來過銷恨山?”

    “曾經常來。”

    常?

    這個字可相當的不尋常,因爲就算是荼蘼殿的四位執掌,也不敢說自己能常來銷恨山,樂正靈均憑什麼?

    察覺桃夭好奇,樂正靈均問:“覺得奇怪?”

    “嗯。”

    樂正靈均下顎微擡,略顯自滿地指了指臉:“如何?”

    “哈?”

    “長得如何?!”

    “……”

    財神爺都這麼問了,桃夭自然得好好答,她上下打量了又打量,若是拋開氣質不談,樂正靈均的相貌只能得尚可二字,算不得俊美,但也強過許多人。

    但,財神爺既敢發問,顯然是對己身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俊!”

    “那可不?!”被誇的樂正靈均的下顎擡得更高了,就像是一隻求偶的大公雞,“我們樂正一家的血脈,自然不一般。”

    “咳。”臭不要臉。

    等等,什麼叫我們樂正一家?

    桃夭瞬間陷入了震驚:“你該不是說,我家師尊姓樂正?”

    樂正靈均面露鄙夷:“不然呢?他一個大活人,自然也是爹生娘養,總不能是石頭縫隙裏蹦出來地吧?”

    “……”難怪他可以直呼大師兄其名,合着樂正靈均算是崑崙的孃家人!“小均兒哥哥是師尊的子侄?”

    “咳——”樂正靈均被桃夭問得咳出一口酒,他幾乎是跳起來澄清,“我是他哥哥,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

    她委實不知道說什麼。

    先是覺着,兄弟兩的顏值差別這麼大,樂正靈均到底是哪裏才的自信,覺得他的相貌對得起樂正家的血脈?

    但隨即,她又想到,也許這兄弟兩差得不只是顏值,可能還有智商。

    她是她家上仙的徒弟,按照輩分,她該喊樂正靈均一聲師伯,結果這位財神爺喜滋滋地接受了“小均兒哥哥”的稱呼,全不在乎莫名被降了一個輩分。

    這行徑,不是有毛病,是什麼?

    罷了,他若沒毛病,又怎麼能將一見面,便把關乎樂正家財政大權的玉佩,當做見面禮隨手就給了她?

    不過,她爲啥覺得玉佩變得有些燙手了呢?

    想到將來她會嫁給上仙,那樂正家的一切便約等於是她的一切,自己家裏的東西,她還怎麼隨便揮霍?

    桃夭扶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徒弟是不是也受不了這一山的寂寥?”

    “啊?哦,對,受不了。”她是受不了,但沒法子,誰叫她家上仙喜歡自虐,她就算不喜歡,也只能陪着他虐。

    樂正靈均笑意略淡:“以前,他可半點不喜歡寂寥。”

    “誒?”

    “想當初他還不是景之上仙時,也曾愛去人間肆意胡鬧。我頭一回在人間撞見他,他便坐在茶樓聽人唱小曲。”

    說着,樂正靈均朝桃夭擠眉弄眼:“小徒弟,你知道我頭一回看見他偷讀話本,心裏是個什麼滋味嗎?

    明明於人前,永遠端着一張清冷的臉,卻揹着人偷讀癡男怨女,其間的落差,實在不能和外人道也。”

    外人或不知道,她卻一清二楚。

    畢竟伊人已逝,景醉裏的話本,還都在呢。

    想到這裏,桃夭狠狠灌了一口桃花酒。

    樂正靈均若有所思,賤嗖嗖地問:“所以小徒弟的桃花酒藏滿酸澀,是因爲小徒弟知道兮辰因爲某個人,喜歡讀話本?”

    喵的,就算是人間財神爺,她也想狠狠抽他一頓。

    偏偏樂正靈均知她不開心,還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只聽他幽幽嘆息:“不知不覺,寫話本的北冥君,居然走了有一千年了。”

    “……”如果眼神能殺人,桃夭一定給這貨來一刀。

    樂正靈均卻還癡癡地笑起來,他眨眨眼,戲謔地問:“小徒弟,你說北冥君真得死了嗎?”

    “哈?”

    心,瞬間盪到谷底,桃夭的臉,也一併沉了下來。

    她不由地琢磨,如果她對樂正靈均舉刀,她家閉關的上仙,會不會立刻出關,來救他的親哥哥?

    “啊哈哈……”樂正靈均驟然捧腹大笑,“小徒弟,你真有意思。”

    “……”這是把她當貓逗呢!

    “安啦,安啦~”樂正靈均擺擺手,“北冥君死了,而且是死得透透的,完全不妨礙你算計我家弟弟。”

    桃夭再不想說話,她乾脆埋首,抱着麻辣燙狂喫,否則,她便不是殺了樂正靈均,也至少把他打到爹媽都認不得。

    不知不覺,一壺桃花釀喝盡了,一桌子的麻辣燙也喫完了。微醺的樂正靈均擡起一雙被薄霧繚繞的眼眸,略帶遺憾道:“可惜兮辰不在。”

    喫飽喝足的桃夭,打算報仇了。

    “小均兒哥哥,你莫不是扶弟魔吧?”

    “哈?”

    桃夭卻自顧自地點點頭,且伸手拍了拍樂正靈均的肩膀,露出一副我全明白的表情:“自來哥哥暗戀弟弟的事,不是沒有,我不是俗世庸人,不會歧視你的。”

    “……”

    叫他戲弄她,她是那麼好戲弄地嗎?

    樂正靈均搖搖頭,終是服輸道:“你這小徒弟,委實不肯喫虧。不過,我念叨他,卻不是因爲私慕他。”

    “不然呢?”

    樂正靈均自袖中抽出一本曲譜,遞給桃夭:“近來偶爾靈感,譜了一首曲,本想今次重逢,彈於他鑑賞,卻不知他在閉關。”

    桃夭隨手翻了翻,奈何曲譜認得她,她認不得曲譜:“好聽?”

    “算是得意之作。”

    桃夭不置可否。

    吹牛的人,她見得太多,譬如當初寫網文時,她也覺得自己筆下的作品是曠古傑作,實則一文不值。

    樂正靈均突然興致勃勃道:“小徒弟,兮辰不在,我彈給你聽,可好?”

    “我是無所謂,你別嫌棄是對牛彈琴,便成。”

    樂正靈均笑:“我不會釀酒,卻知小徒弟的酒裏盈滿悲傷,想來小徒弟不懂音律,卻也能聽懂我藏在琴譜裏的愛恨。”

    愛恨?他當自己是青衣名伶嗎?

    不過也無所謂,有人願意給她解乏,她何必拒人千里?

    “請。”

    樂正靈均聽不到桃夭當他是酒樓賣唱的腹誹,他神情端方地變出一把古琴,而後將琴至於雙膝,一擡手便飄飄嫋嫋地彈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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