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年輕的人修弟子不自量力,非要攔住傲慢公主的去路,說要去通稟一聲,結果惹得公主大打出手,等二師兄帶着桃夭趕到事發現場時,那幾個小弟子已經被折磨地夠嗆。
二師兄無奈地同手執紅鞭的合歡拱手:“合歡公主,你一個公主,作甚和兩個不知所謂的弟子計較?”
合歡揚眉,滿臉驕橫:“你說得對,本公主身份尊貴,沒事何必要自降身份和兩個算不得什麼玩意兒的計較?”
說着,合歡揚鞭,往左一甩往右又一甩,塵土飛揚中,她難掩憤怒道:“本公主上門拜會,說得明明白白,本公主要回魔族,特意來和摯友告別,他們卻攔着本公主不讓進,還說人間不可能有魔族的摯友,全是本公主在信口雌黃,你說本公主要不要怒?!”
躺在地上被打得一身青紅的弟子怒駁:“魔族公主,你可莫要仗着身份顛倒黑白!我們明明說得是——”
弟子的辯駁之詞還沒說完,卻被合歡的紅鞭嚇得戛然而止。
見此,二師兄只能長嘆一聲,吩咐身後人將倒在地上的弟子快快擡走,然後纔對桃夭輕言:“長話短說,儘早將瘟神送走。”
“哦。”
等山前空地人去樓空,獨剩下桃夭和合歡時,她笑眯眯地迎上去:“公主,今日怎麼只見你,不見你家殿下?”
合歡撇撇嘴:“自從他做了鬼族王子,終日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問他忙什麼,他便顧左右而言他,沒趣地很。”
“誒?”這話倒是叫桃夭稍覺詫異,畢竟亦非和合歡的感情是十二萬分地好,照理合歡有問,亦非不該瞞着。
“唉……”合歡略顯憂鬱地輕嘆,“小妖精,作爲過來人,本公主送你一句金玉良言。”
“哈?”
合歡擡手,猶如一副看盡千山萬水的老者般,沉沉地拍打桃夭的肩膀:“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她直接被噎無語了。
合歡卻當她不以爲然,便又再說:“想當初他從崑崙追到魔族時,生怕本公主從此不理他,什麼甜言蜜語都往外蹦。
如今本公主和他定了親,未來眼看是一片光明,他卻再也不會對本公主溫柔小意,忙得時候更是恨不能叫本公主走遠一點。”
說着,合歡假作無限悲傷地抹了抹眼角:“小妖精,你說諸如男鬼這等雄性物種,是不是大半都不是好東西?”
“呃……”身爲一個感情史幾乎空白的小白,桃夭自覺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便也就不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不然,我幫你亦非過來,好好教訓一通?”
“別。”合歡急搖頭,“絕對別。”
“呃……”這又是爲何?
合歡攏了攏袖子,戳了戳指尖,甚是別捏道:“本公主纔不要他以爲本公主少了他,便活不下去!”
桃夭扶額。
她真想拿出一面鏡子,叫這滿嘴虛言的公主看看自己的那張怨婦臉!也難看亦非受不了時時刻刻和她待在一處。
“行了,不說本公主了,說說你吧。”
“我?”桃夭歪了歪腦袋,“我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沒有?!”合歡瞪桃夭,“小妖精,本公主和亦非的事,你不說事事清楚,那也知道地七七八八。但你和你家上仙的事,本公主卻是知道地一知半解。作爲你的摯友,本公主自覺不應該。”
這是不應該,還是八卦心作祟?
“公主,我和我家師尊的事,你也差不多事事清楚了。”
“不對。”合歡搖頭,向前一步,俏臉逼近桃夭,“此番小叔叔來幽都陪那大妖晏華去人間半月,你和他朝夕相伴,以你無恥又猥瑣的本事,難道你們之間沒有發生些有得沒得?”
“——”桃夭義正言辭地伸出手,將好奇的合歡推出一臂遠,“公主可莫要胡說八道,我和我家師尊都是正經人!”
“哈哈哈……”合歡捧腹大笑,“小妖精,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她哪裏就不要臉了?
笑了許久的合歡愣是不氣餒,又一次逼近桃夭:“小妖精,距離你我下一次見面還不知猴年馬月,未免本公主在魔族日日爲你擔憂,你還是速速把你和小叔叔的事交待清楚!”
“我……”扭不過合歡的執拗,又或許她本來也想同人傾吐兩句?總之,桃夭低聲答,“我是和師尊相伴半月,然,我和他之間的情,卻是猶如林間之濃霧,怎麼都看不真切。”
合歡蹙眉:“小妖精,這話可不像是你說的。”
“嗯?”
“本公主認識的小妖精,雖說看起來沒啥大本事,但只要是認定了什麼事,或者什麼人,都必能手到擒來。”
“你有!”
“……”
合歡又一次靠近桃夭,親暱地攬住她的肩膀:“小妖精,作爲過來人,本公主再送你一句金玉良言,如何?”
“……”
“想當初本公主追了亦非數百年,追來追去只把他追得更遠,後來本公主想通了,只要人不要心,倒是得償所願了。
所以嘛,你也別搞得太複雜,就像你自己說的,小叔叔是個正經人,這等人要是叫你得了手,還能跑得了?”
說着,合歡公主塞過來一個小瓷瓶:“這是魔族的魅藥,比你們人間的藥好用一百倍,你想法子讓小叔叔服下,本公主保證你樂得想哭。”
桃夭垂眸,默默將瓶子塞進衣袖,東西能不能立刻用上,她不知道,但想來,總有能用上的一天,拿了不虧。
“好了。”合歡公主向後退了三步,甩甩衣袖,一身瀟灑,她言笑晏晏地看着桃夭,“小妖精,你若是有了好消息,記得送信到魔族,本公主定然送一份大禮給你。”
“真要走了?”
“幽都和人間簽了和書,本公主不走,留着作甚?”
桃夭笑:“不再努力努力?”
“呵。”合歡冷笑,她眼底的親暱略淡,“小妖精,這一局人間是略勝一籌,然,妖族和人間之間的仇恨如果不能消解,戰事早晚還是會發生。”
連自來算不得聰明的合歡都知道,大戰早晚要來。
和桃夭對視的合歡,突然正色道:“小妖精,本公主很喜歡你,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歡你,可本公主不會因爲喜歡你,而忘了身爲魔族公主的使命。”
“哈?”
“本公主是魔,你是人,下一次本公主和你相見,很可能是在戰場,待到那時,本公主不會對你笑,只會對你揚鞭。”
“呃……”
放完狠話的合歡,截然轉身,那姿態真叫一個率性,然,桃夭卻在她消失之前,問了一個問題:“公主,你是不是忘了,亦非是我的靈寵?若你真敢對我揚鞭,我便敢叫亦非替我擋鞭子。”
“……”合歡一個踉蹌,跌進了夜色。
次日,待二師兄帶人確認了魔鬼兩族的動向後,便於原地解散了數百人修,二師兄帶着桃夭返回崑崙,其餘人決定赴增城,商討討妖大計。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桃夭半眯着眼睛,嘴裏銜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四危山的那棵參天古木下曬太陽時,陸離突然端着一張死人臉,出現在桃夭身前。
陸離一聲怒吼:“桃師姐!”
眼看燦爛的陽光,被陸離擋去了大半,樹枝上的鳥兒被嚇得四散,桃夭無奈睜眼:“陸師弟,麻煩你讓一讓。”
陸離不僅不讓,還將陽光徹底擋了去:“桃師姐,大師兄有命,命各山弟子每日皆需齊聚一堂,共修三個時辰。”
自幽都歸來後,崑崙就完全褪去散漫,山中四位執掌,約莫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成爲一個盡職盡守的執掌,終日帶着管轄的弟子操練。
因四師兄不在四危山,陸離就臨危受命,領了一個監管的要職,而桃夭這個原本歸屬於四危山的上仙弟子,便也被丟給了陸離監管。
“請桃師姐立刻起身,隨我去演練場操練。”
“不去!”這等又累又麻煩的事,別說她本就不想去,就是憑她現在低落的心情,她根本是連挪一下都不想。
陸離氣得要伸手拽桃夭起來,桃夭卻是眉眼輕挑,不冷不熱道:“陸師弟要敢動手,我便大喊非禮。”
“——”陸離被桃夭弄得沒了脾氣,他強行壓制怒氣,嘗試和桃夭溝通,“桃師姐,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隨我同去操練?”
桃夭眨眨眼:“不然,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好,桃師姐請問。”
“陸師弟,漫漫歲月,你可有一刻糊塗過?”
“哈?”
桃夭半撐着腦袋,似笑非笑道:“近來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一樁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可不管我怎麼想,我都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忘了什麼?”
聽罷,陸離勾脣,答:“桃師姐是喫飽了撐的。”
“……”桃夭擡手,掐出一個定身咒,“陸師弟,好好做你的監督,沒事別來煩我,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陸離又一次被桃夭氣得敗興而歸,離開前,他跺着腳威脅:“桃師姐,你信不信我告訴大師兄去?!”
“你要真想告狀,建議你去銷恨山。”說着,桃夭勾出一個愉悅的笑,“如果,你能見得到我家師尊的話。”
陸離終於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