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怨種沙雕和她的大腿仙君 >第兩百零七章 背離和守護
    桃夭沉默着。

    凰女表演完義正言辭,便又開始懷柔攻勢:“小妖,神,仙,人,魔,鬼,妖,天下任何存在,不管是心善如佛的,還是冷漠如磐石的,總有他唯一在意之人,之物。

    景之那廝於你而言,當是那個截然不同的存在,當是那個哪怕你自己死了,也捨不得看他死的存在。”

    她嘴角的譏諷,因爲凰女的這番話,更盛了。

    正如凰女所言,偌大的天下,她其實沒多少真正在意的,但,她家上仙不同,不僅僅是因爲她喜歡他,更因爲自始至終,上仙待她都極好。

    他待她的好,無關索取和報償。

    故而她可以負盡天下,卻唯獨不能負了她家上仙,否則,她又憑什麼披着一身人皮,立於塵世間?

    “凰女,便你不威逼利誘,我也不會置亦非於死地。”

    “當真?”

    桃夭輕笑,目光淡淡:“我今日可以死,我可以死在許修遠的手裏,也可以死在李知行的劍下,可以叫任何一個人修割下頭顱,但我不想死在諸如合歡這樣,曾經和我有過傾心相交的魔,或者人的手裏。”

    凰女擡手,朝桃夭拱手作揖:“小妖,本座與你之間的恩怨得失,至此一筆勾銷。今日別過,不復再見。”

    話音未落,凰女稀薄的身影,猶如雷雨後的彩虹,一點點地消散於漆黑的夢境,一同消散的,還有腐朽的落葉,枯死的梧桐木。

    當夢境只剩下黑暗時,桃夭睜開了眼睛,此時的崑崙仙境的上空,夜色幾乎被電閃雷鳴劈得粉碎。

    人修們目光駭然,然,他們的駭然,究竟是因爲天空的雷電,還是因爲岑夫子驚世駭俗的話,桃夭不得而知。

    許修遠左袖後背,雙目對上岑夫子,他卡着嗓音,幾乎是用一種說教的口吻對岑夫子言道:“人間早有傳言,說崑崙不同往日,只恐有變,然許某人自來不信,蓋因在許某人心裏,崑崙仙境雖不是九天,卻堪比九天。

    可今日聽聞夫子一席話,才叫許某人知道,人間的那些個傳言從來不是空穴來風,崑崙確已不同往日。”

    岑夫子笑笑,絲毫沒有將許修遠的話放在眼裏。

    “崑崙有夫子,夫子卻已一千年不曾授過課,若許長老以爲我一人能混淆崑崙,便是高看我了。”

    正此時,二師兄突然掩面上前,他快步行到許修遠身側不遠,只見他雙目通紅,腳步虛浮,幾乎立不住腳,他看了看桃夭,又看了看夫子,彷彿一個大醉未醒的酒鬼,又如一個深陷大夢不得脫的傷者:“小師妹——不,桃夭,你當真是妖嗎?”

    “我若說自己不是,二師兄信嗎?”

    “不要這樣叫我!”二師兄失聲尖叫,這一叫,幾乎令他昏厥,眼看他真要站不住,許修遠側身兩步,一隻手托住二師兄胳膊,“觀南師兄,你小心。”

    二師兄搖搖頭,雙手緊緊揪住許修遠衣袖,滿面灰敗地說:“許長老,你告訴我,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全不是真的。”

    許修遠長嘆一口氣:“觀南師兄,這不是夢。”

    “可這怎麼能不是夢呢?”二師兄激動反問,然後擡手戳桃夭,“你且看看她,從頭到腳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看看她,她哪裏像是一隻妖?”

    二師兄不等許修遠回答,轉頭便又問大師兄,三師兄和四師兄:“你們也看看她,好好地看看她,她是妖嗎?”

    大師兄垂首,三師兄掩面,四師兄撇開頭,三萬崑崙弟子滿目驚詫,看起來,所有人都不能相信,桃夭是妖。

    “我若知道她是妖,我能容得她在崑崙山中縱情五十載?!我若知道她是妖,我會在她踏入崑崙境內的那一刻,便一劍劈了她!”

    說罷,二師兄因爲承受不住打擊,便要栽倒。

    許修遠再嘆,伸出另一隻手,以雙手來支撐搖搖欲墜的二師兄:“觀南師兄,你莫要太過傷情。”

    “我不是傷情,我是自恨,恨自己眼瞎,居然沒能看出桃夭是一隻妖,居然由得她在崑崙山中五十餘載!”

    許修遠一邊嘆息,一邊伸手輕拍二師兄肩膀,若有所指道:“觀南師兄,這不是你的錯,亦非殿下說得明白,有人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叫誰也看不出她是一隻妖。”

    百萬人修上崑崙,又怎麼可能真是爲了她一妖?

    她既是妖了,那麼許修遠便該要藉着她,找出那個護着她的人。

    所以,他如是對二師兄言道,他是指望二師兄能順着他的話問一問,護着她的人是誰,好叫他因勢點出她家上仙。

    但二師兄根本不關心許修遠說什麼,他只專注地搖搖頭,滿面自責:“不,我不能不自責,因爲我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崑崙的執掌之一,若非我眼拙心盲,又怎麼令整個崑崙都被她欺了去?”

    說着,二師兄藉着許修遠的手,努力立正身體,他對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以及三萬崑崙弟子大聲言:“事到如今,桃夭是妖已經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你們聽見了,也看見了,那麼你們還在發什麼呆?天道之下,遇妖則殺是鐵律,身爲人間修者,誰都不允許違背!”

    呆愣的一衆人,被二師兄的怒吼給吼醒了,他們紛紛挪動腳步,往百萬人修的方向走去,於是,只頃刻間的時間,崑崙的三位師兄身後,便再無一人。

    這等大陣仗,打得許修遠措手不及,他再一次張口,嘗試和情緒略有失控的二師兄說話:“觀南師兄,稍安勿躁,此間的事,遠不止於此。我們當——”

    激動的二師兄,眼神全在崑崙那一側,他見三位師兄不動彈,直接推開許修遠,難掩憤怒地厲吼:“大師兄,三師弟,四師弟,你們在發什麼呆?你們沒聽見桃夭已經承認自己是妖了嗎?”

    無人作答。

    “看來你們還在心存幻想。”二師兄咕噥着,便猛地發力,一股強大的靈力襲向了桃夭,護在桃夭身側的岑夫子快速提起桃夭的衣領,幾個起落,便飛到了大師兄三人的身後。

    沉默許久的大師兄緩緩鬆開了按在劍柄上的手,然後用力拔出長劍。

    他橫起長劍,沉沉地對二師兄說:“老二,桃夭還不曾承認她是妖,且我也不曾在她身上瞥見妖氣,所以,我不能認爲她是妖。”

    “瘋了,瘋了,都瘋了……”二師兄死死拽着許修遠的衣袖,將許修遠的衣袖扯得皺皺巴巴,他似笑又似哭地問他,“許長老,你說他們是不是都瘋了?”

    饒是許修遠脾氣再好,也有些無語了。

    可二師兄地位不同,他又不能失了禮數,便只能一邊持續地拍打二師兄已示安撫,一邊擡眸問:“芝蘭師兄,子渺師兄,你們呢?你們也覺得丹丘師兄說得是對的?”

    三師兄妖妖嬈嬈地翹起蘭花指:“大師兄對不對,我不關心,但他是崑崙執掌,我自然是聽他的。老四,你呢?”

    四師兄冷笑:“許修遠,小師妹是不是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的小師妹,身爲師兄,我理應護着她。”

    許修遠怒目:“即便她是一隻妖?”

    “妖怎麼了?”四師兄冷聲反問,“她是妖,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你,你是人,但你一心要殺了她。

    我曾以爲,妖該死,是因爲妖嗜殺如命,故而我遇妖則殺,然,嗜殺如命的也許從來不是妖,而是人!”

    四師兄的話,讓許修遠沉默地閉了閉眼,待他再睜開眼,怒意已盡數消散,他用一種毫無溫度的語調,對看似怒急攻心的二師兄低言:“觀南師兄說得對,他們瘋而成妖了。”

    殺意自許修遠眼底掠過,而聰明如神,如鬼的二師兄,頃刻間就猜到了許修遠的意圖,他快速且不着痕跡地看了三師兄一眼。

    翹起蘭花指的三師兄,一收到二師兄的眼神,忽然就抖了抖衣袖,一道猶如楚河漢界般的無色天塹,驀然橫亙在他們和人修之間。

    只一道結界,便讓三師兄的青絲被冷汗溼透。

    三師兄略顯虛弱地說:“大師兄,許修遠怕是要殺人,我張了結界,以那羣鳥人的本事,一時半會兒破不開,我們可趁機跑路。”

    岑夫子搖搖頭,說:“不能跑。”

    三師兄急得雙目滾圓,色幾猙獰:“夫子,若是往常,你說什麼我都聽,但今時不同往日,若不跑,不說我們能被百萬人修踩死,便是崑崙十萬弟子,我們也敵不過!”

    “只有百萬人修,沒有十萬弟子。”

    “哈?”三師兄因爲支了一張過於強大的結界,已經累到說話都費力,“夫子啊,你趕緊醒醒吧!”

    想來三師兄是真的急瘋了,否則不會對岑夫子失禮至此。

    岑夫子也不打算和三師兄解釋,他目光直接對上大師兄:“丹丘,我不讓,自是有我的道理,可你爲何不讓?”

    對啊,大師兄爲何不讓?以大師兄憎惡她的脾性,知道她是妖,難道不該飛快讓開,好叫許修遠等人將她就地正法,以示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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