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飛雪漫天、寒風呼嘯，室內卻溫暖如春。
三三和頌頌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手裏還各自舉着一隻碗。
碗裏面是混合果醬和碎碎冰。
兩小隻捏着勺子，便看着動畫片，便哈唔哈唔的喫着，露出半截手臂和半截小腿。
外邊氣溫零下，室內卻達到二十多度。
“頌頌。”
“哥哥！”頌頌鼓着腮幫子看向哥哥。
三三笑道：“哥哥明年要去讀書了。”
“哦，頌頌也要去讀書。”
“你還小。”三三道：“要去很久，等頌頌長大後才能看到哥哥。”
“頌頌多久會長大？”小姑娘不懂，也體會不到哥哥話語中的離別之情。
“要長到和媽媽那麼高，就能看到哥哥了。”
小姑娘想了想，懵懵懂懂的點頭，“那哥哥好好讀書，頌頌會多喫飯，努力長大的。”
“乖！”
至少先把小姑娘穩住，她還不到兩歲，記憶力沒有那麼好，過個一年半載的，也差不多把他忘掉了。
本身三三在家裏的時間都不多，平時要麼在學校裏，要麼在洛家。
他知道自己早晚都要離開，因此儘量和頌頌少接觸。
如此，可以當做一個鄰家哥哥，終究是要遺忘在身後的。
死亡，對一個孩子，到底還是太殘酷。
過些年，在提及他，在頌頌心裏或許只會留下一點遺憾和唏噓。
如此，也就足夠了。
**
“你怎麼想的？”
聶凌川得知那個精神體被帶走，看着女兒。
“希望她過得好。”聶扶搖道：“只要她過得好，此生我們都不會想見。如果她落魄了，我怕她回來找我。”
聶凌川：“……”
這想法，倒是讓人無法反駁。
“你呢？忘記了？”聶扶搖問道。
老父親沉默，“說忘記是假的，只是我記住的她，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不是具體的人。”
思念了二十年，哪裏是能輕易放下的。
他不是個沒有分寸的，自己的人生，總要面對各種轉折點。
一條路走到黑，那會顯得有點傻。
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裏沉浮，哪裏能保持一生的真性情，總要在某個時間爲某件事妥協。
“咚咚——”
外邊傳來敲門聲。
停頓幾秒鐘後，書房的門打開，戚雪寧探頭進來。
“該喫飯了。”
父女倆起身，走出書房。
三人踱步下樓。
樓下，封戰正守着兩個孩子，周嫂將飯菜一一端出來。
“雪寧，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聶凌川問道。
戚雪寧點頭，“下午就能送過來。”
聶凌川看向周嫂：“周嫂，等下午帶着年禮，就可以休息了，明年元宵節過後再上班。”
周嫂自然沒意見。
自從聶扶搖回來，她每年的假期都多了。
往年是沒有假期的，畢竟先生很少回老宅。
“謝謝先生，謝謝太太。”
戚雪寧仍舊不習慣“太太”這個稱呼，只覺得太正式了。
甚至給她一種“階級”錯覺。
之前糾正過，架不住周嫂這人上年紀了也“調皮”。
“和老太太處得來嗎？”聶扶搖問她。
“很好啊。”戚雪寧道：“老太太很好相處，就是遊戲玩的不好。”
衆人忍俊不禁。
“你帶她玩遊戲了？”
聶扶搖可沒忘記，當初老太太連新手村的怪都打不過。
“之前是她帶着我，後來沒辦法，只能我帶她。”戚雪寧很喜歡第二世界，遊戲玩的也不錯，“我們倆人幾乎不做任務，大多時間是飽覽風光。”
遊戲裏有很多神話坐騎，她就充值買了兩隻限量版的鳳凰，和老太太一人一個。
工作日期間，遊戲裏的少年人不多，反而多是些上了年紀的。
其中以退休老人居多。
老太太在裏面結實了很多天南海北的同齡好友。
有時候做任務下副本，戚雪寧的隊伍，都是些退休的叔叔阿姨。
她婚後的生活很安逸，和在西蘭國的時候差不多。
唯一改變的就是不再一個人喫飯了。
“你那員工住宅明年動工？”聶凌川問道。
“對，開春就動工了。”
戚雪寧也知道這件事，“智能住宅，大概是個什麼樣子？”
“智能化的，一切以人爲本。低容積率，高度植被覆蓋率，即便是遠在藍星另外一斷，也能通過手機一鍵管理，並且會引進居家型機器人等等……”
“小區內有24小時的各項服務設施……”
“居家型智能機器人，能看到嗎？”戚雪寧來了興致。
“能，現在不就有機器人了嘛，只是初級的。”聶扶搖不覺得這是什麼高科技。
不過私人家庭裏還沒有，多是在一些公共場合，是那種引導型機器人，只不過對話的是人而已。
目前有天樞的存在，人工操縱的機器人自然可以退出了。
畢竟天樞的知識儲備量，可不是現存任何一個人類可比的。
至少，聶扶搖比不上，她雖然在很多專業沒有短板，卻不代表着無所不知。
**
二月裏，三三再次入住醫院。
大概凌晨，高老從病房出來，摘下口罩，向兩位搖頭。
聶扶搖有一瞬間的失落！
說不難過是假的，終究相處了快一年的時間，感情上自然做不到無動於衷。
封戰攬着聶扶搖，最後看了眼這個孩子。
他們知道，三三走了。
這一走，此生再也無法相見。
雖說只是個人工智能，很早它就沒有了任何情緒。
聶扶搖上前幫孩子整理了衣服，最後看了一眼。
深吸一口氣道：“高老，麻煩你們了。”
“節哀。”高老安慰道。
天色放亮，方哲夫婦氣喘吁吁的趕來。
當看到面色慘白的孩子時，兩人不由得紅了眼眶。
“方院長，咱們處理一下孩子的身後事吧？”律師帶着文件走上前。
方院長點頭，攙扶着妻子離開，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那個苦命的孩子，心中一片悽愴。
車內，律師取出一疊文件。
“這其中有存在銀行的那筆錢，同時還有他這段時間的存款，總計一百八十萬。”
“這麼多？”方哲略微喫驚。
“是，後面這筆錢是聶教授那邊給他的生日賀禮，還有過年時的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