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老師所前十分鐘是自由討論時間，所以學生們也大膽地討論了起來。
因爲個子矮小，張子昊如今是坐在第四排第一張課桌上，前面沒有什麼人擋着。
他一眼就看到黑板上“我的爸爸”四個字，黑底白字。
他的作文本攤開着，一隻小手捏着鉛筆，目光怔怔落在那四個字上，脣瓣抿緊。
他小耳朵動了動，同學們討論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我不喜歡我爸爸，他老是抽菸，喝酒，身上也臭臭的，牙齒黃黃的，每次還要來抱我。我媽媽總是罵我爸爸，說他再抽菸喝酒就不讓他上牀。”
“我爸爸也總是抽菸，不過我喜歡我爸爸，我爸爸可厲害了，他長得很高，能讓我騎在他的脖子上當大馬。”
“我爸爸太粘人了，老是叫我寶貝女兒，喜歡抱我，親我，說我是他的寶貝和小公主。”
“我太討厭我爸爸了，他總說要我向隔壁的阿明哥哥學習，還說如果可以選擇，要阿明哥哥當他的孩子，哼，我纔不要當我爸的孩子呢，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被我媽聽到了，我媽擰了他耳朵，我爸爸痛得哇哇大叫。我都快笑死了。”
“我爸爸只喜歡我弟弟，不喜歡我，哼，以後就讓我弟給我爸養老，我纔不要管他呢。”
“我最喜歡我爸爸了，我爸爸是酒店大廚，他做飯最好吃了，就是要工作，很少回來，不過我媽媽說了，爸爸也是爲了掙錢養我們一家。”
入耳的聲音大多數都是歡快的，同學們訴說着他們對於爸爸的記憶，喜歡，討厭的都有。
張子昊捏着鉛筆的手微微發緊，小臉緊繃着，眼底有些茫然。
他對爸爸的記憶是什麼？
是奶奶說的，爸爸打小帶大他，爲他餵奶，爲他換尿布，可是那些張子昊都沒有記憶。
記憶最深的是媽媽離開後，爸爸越來越沉默寡言，動不動就吼他，打他。
奶奶總是說，爸爸是最愛他的。
可是，愛他，就是打他嗎？張子昊很茫然。
張子昊想說，被打真的很疼很疼，他想靠近爸爸的，想和別的同學一樣，被爸爸親親，抱抱，說他是爸爸的小寶貝。
可爸爸掌心朝他的時候，給予的都是巴掌和疼痛。
張子昊低垂着頭，指甲下意識摳着鉛筆，心頭很是酸澀。
他現在都不敢靠近爸爸了，也不敢和爸爸說話了。
“張子昊，你還不寫嗎？再不好，等下就要下課沒時間了。”一根肉乎乎的小手指戳了戳張子昊的胳膊。
張子昊抿緊了脣瓣，微微側頭，他知道，那是同桌，也是住在他家的鄰居，叫張超超。
張超超長得有些胖胖的。
一年級的時候，因爲張超超長得太胖了，大家都不願意和他同桌，後來老師分配張子昊和他同桌，兩人算是彼此的好朋友，從一年級同桌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