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四點放學還有幾分鐘的時間。
周圍越來越多的目光朝張遠霄看來，但因爲他冷冷清清，不苟言笑的氣質，倒是沒有人敢大膽上去和他說話。
很快，放學鈴聲響起了，家長們瞬間躁動起來，紛紛看向了幼兒園裏面，保安們也出來維持秩序。
張知柏揹着書包，踩着小鞋子，跟在一衆芒果1班的同學裏。
王老師在前面維持着秩序，“同學們，一個跟着一個，不要擠，慢慢走。”
星星雙語幼兒園小孩放學是有順序的，先是草莓班的小孩先走，之後纔是橙子班，最後是芒果班。
在芒果一班前面的，就是橙子班3班的小孩，他們陸陸續續被家長接走。
不過前面似乎有一些騷動，小孩也嘰嘰喳喳了起來。
張知柏一直很安靜，對任何話題都不感興趣。
就在這時，前面的女孩，也就是盼盼回頭了，對張知柏小聲道：“贊贊，我聽他們說，外面來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不知道是哪個小孩的爸爸。”
“對對對，長得很好看，比我爸爸好看，我爸爸又矮，肚子也大大的，像是塞了個西瓜一樣。他長得那麼好看，他的小孩肯定也好看。”
“也不知道他是誰的爸爸。”
周圍的小孩都討論起外面那個長得好看的爸爸。
這時，有人忽然道：“會不會是贊讚的爸爸啊，贊贊是我們幼兒園裏長得最好看的。”
“對啊，那個爸爸好看，贊贊也好看，他有沒有可能是贊讚的爸爸。”
張知柏本不想參與他們的話題，聽到他們這話，小嘴卻是撇了撇，“肯定不是我爸爸。”
他的話語很是篤定。
腦海中浮起那個人的臉。
雖然，雖然他承認那個人確實長得很好看，可那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幼兒園，會來接他呢。
那個人那麼討厭他，怎麼可能會來。
每天來接他上下學的都是孫阿姨。
“啊，不是贊讚的爸爸嗎？”小孩聽到贊讚的否認，語氣不由得流露出一些可惜。
“對了，贊贊，你爸爸媽媽到底長什麼樣呀？”
張知柏想了想，篤定道：“我媽媽長得很好看很好看，像仙女一樣，我就是長得像媽媽。”
“那你爸爸呢？”
張知柏微微鼓起腮幫子，語氣也依舊篤定，“他長得很醜，很醜。”
“啊，贊贊你的爸爸長得很醜啊。”小孩們驚呼。
“對，很醜，有八隻眼睛，兩個嘴巴，沒有頭髮，臉比臉盆還大，肚子比籃球還大。”
“哇，那也太醜了吧，是怪物嗎？”
“贊讚的爸爸居然長得像怪物！”
就在小朋友喫驚讚讚的爸爸居然是長得很醜的怪物的時候，前面的小孩已經陸續被接走了。
王老師喊道：“芒果1班的家長們可以來接孩子了。”
一個班也才二十幾個孩子，於是家長們也紛紛上前。
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張遠霄身上，很想知道他是個哪個小孩的爸爸，小孩們也很好奇。
對於陌生人，幼兒園的老師總是比較警惕的。
王老師帶着溫和的笑，扶了扶眼鏡，上前問道：“你好，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哪個孩子的家長或者親戚嗎？”
張遠霄目光一掃，就落在人羣中一直沒有擡頭而是和小朋友說話的張知柏身上，微微恍了下神，他不急不緩道：“你好，我是贊贊，也就是張知柏的爸爸張遠霄，初次見面，以後請多指教。”
說着，張遠霄就朝張知柏的方向喊：“贊贊，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張遠霄本就是人羣中的焦點，這會他一開口，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張知柏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小名，聲音還有些熟悉。
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當看到那個身材頎長，容貌俊美，戴着銀邊眼鏡，氣質冷淡，卻神色溫和的男人時，張知柏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當即瞪大，整個小人兒怔愣在原地。
寂靜只是一瞬，很快小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傳開了。
“啊，那個好看叔叔是贊讚的爸爸嗎？可贊贊不是說他爸爸很醜嗎？”
“對呀，對呀，贊讚的爸爸不是應該八隻眼睛，兩張嘴，還沒有頭髮嗎？”
“對呀，不是說臉比臉盆還大，肚子比籃球還大嗎？”
小孩們的目光帶着驚奇，打量與探究，小嘴巴卻是嘰嘰喳喳沒停。
張遠霄聽着小孩們的話，忽的，脣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他邁開長腿，走過去，隨即在依舊怔愣在原地的張知柏面前蹲下，磁性的聲音帶着意味不明的溫柔，“哦，原來在贊讚的眼裏，爸爸長得很醜啊。”
張知柏一個激靈，他該不會聽到了吧？
張遠霄挑了挑眉，“八隻眼睛，兩張嘴？”
張知柏呼吸都輕了幾分。
張遠霄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頭髮，“還沒有頭髮？”
隨即又摸摸自己的臉，垂眸看了下自己隱藏在襯衫下平坦的腹部，“臉比臉盆還大，肚子比籃球還大？”
他輕笑了一聲，凝視着張知柏，反問：“爸爸應該沒那麼醜吧？”
張知柏的小臉蛋一下子就燒紅了。
目光閃躲着掃視着各處，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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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在行駛着。
駕駛座上，男人骨節分明又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背脊挺直，目光看向前方。
副駕駛座上沒有人。
倒是後座的兒童安全座椅上，坐着一個小孩。
小孩懷裏抱着書包，一直安安靜靜的，一頭微微卷的頭髮很是蓬鬆，忽的，小孩緩緩擡頭，圓溜溜的眼睛偷偷往前瞟，像是觸及到什麼般，又嗖的一下，飛快收了回來。
小孩肥肥短短又白嫩的手指摳着書包的肩帶，眉清目秀的小臉微微皺着，帶着一絲懊惱。
那小臉上還帶着沒有完全褪下去的紅暈。
張知柏只覺得丟臉極了，也覺得尷尬極了。
爲什麼，爲什麼偏偏在他說這個人壞話的時候，這個人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