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件淺黃色的衣服，不是放在左邊的嗎？怎麼跑到後面去了，而且還有些亂？
張予樂一向是個自律性很強的人，也很愛乾淨，甚至還有一些強迫症，即便再忙，東西擺放也要整整齊齊的。
可現在，衣櫃裏的衣服明顯擺放位置不對。
難道是媽媽來她房間收拾了？
不，不可能，在有自理能力的時候，張予樂的房間都是她自己整理，衣服都是自己洗和晾曬的。
而且，現在媽媽的重心都放在肚子裏的孩子和錢家父子身上，怎麼可能還顧得上她。
再說了，衣櫃裏的衣服，明顯不是整理過的，根本不整齊，而是被人翻過了。
意識到這一點，張予樂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手快速翻着衣服，很快，張予樂就意識到不對勁。
“不見了……”
她放在最下面的內衣還有一條內褲不見了。
不是今天洗的，也不是今天穿了，而是確確實實不見了。
這說明有人進了她的房間，翻找了她的衣櫃，還專門拿走了她的內衣內褲。
誰會拿走？
幾乎是下一秒，張予樂的眼前就浮起兩張臉，她的背脊瞬間爬上了一股冰冷。
是他們中的其中一個嗎？
肯定是了。
張予樂幾乎可以確定。
是哪個？
可無論是哪個，都代表着那人骯髒的心思和變態的行爲。
衣櫃前，張予樂的腿就是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內心深處無端地升起一股恐懼，那種恐懼，無限地變大，然後蔓延開來。
她的眼底滿是恐慌，雙手下意識抱住了膝蓋，蜷縮了起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給予自己一點安全感般。
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滑落。
“怎麼辦，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這一瞬間，張予樂的心底第一次升起了絕望。
媽媽不愛她了，最愛她的爸爸也離開了，也沒辦法保護她了，這個世界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她該怎麼辦？
張予樂只覺得周圍有一張漆黑的大網向她而來，將她包裹住，彷彿要將她勒住，讓她窒息般。
“爸爸，爸爸，你在哪裏，樂樂好想你。”
“爸爸，有人欺負我，你不是說要保護樂樂嗎？你怎麼能這麼早就走了？”
“爸爸，爸爸，我也好想跟你走啊，你帶我走好不好？”
這一刻，張予樂想，如果當初跟着爸爸離開，或許也是另外一種解脫。
她不想被孤零零一個人剩下，不想離開那麼疼愛她的爸爸，不想面對這個醜陋的世界和人。
張予樂沒注意到的是，她的淚水順着臉頰劃過，最後有一滴滴落在了她帶上脖子上的平安符上。
那一雙江，平安符爆發出紅光，整個房間紅光大盛。
原本沉浸在悲傷和絕望中的張予樂被突如其來的紅光刺得連眼睛都差點睜不開。
但她卻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這一幕。
她似乎意識到什麼，猛地將平安符從自己的脖子處拿了出來。
原本很是普通的平安符，此時不僅散發着紅光，還微微在發燙。
可此時的張予樂卻不覺得，在怔愣了片刻後，她反應了過來，似乎還想到了一種可能，她的心底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狂喜。
她緊緊凝視着掌心處的平安符。
脣瓣抖動着，聲音也哽咽着顫抖，“爸爸，是你嗎？是你嗎？是你來看樂樂了嗎？爸爸，之前在客廳就是你在保護我對不對？”
她猛地想起之前在客廳，錢傑要拉她時，手卻像是碰到什麼東西般，縮了回去，還滿臉痛苦。
她也沒有忘記之前那一閃而過的紅光。
所以，不是錢傑抽風了，而是爸爸在保護她。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爸爸，是你對不對？你就在這個平安符裏對不對，剛剛也是你在保護我對不對？”張予樂緊緊握着平安符，不顧它越來越滾燙的溫度，她緊緊凝視着它，眼底帶着期盼，甚至還帶着一絲偏執。
偏執地認爲，已經死去的爸爸其實就藏在平安符裏。
偏執地認爲，爸爸還在，還在保護她。
只是很快，平安符的溫度快速降了下去，而房間裏的紅光也消失了。
房間裏，恢復了平靜，只有那盞小燈還在散發着微弱的光。
張予樂就這麼站在原地，手裏握着平安符。
一切，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就好像剛剛看到的一切，感覺到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般。
是她的幻覺嗎？
張予樂握着平安符，垂下了眼，眼底的光也逐漸熄滅。
或許吧，或許就是她的幻覺，因爲她快瘋了，快被這樣壓抑的環境給弄瘋了。
所以，剛剛那都是她的幻覺，是啊，爸爸死去快一年了，要是會出現，早就出現了。
只是她還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罷了。
張予樂緩緩閉上了眼睛，一滴淚滑落了下來。
“樂樂。”
就在這時，張予樂忽的聽到一個有些飄忽的呼喚聲，那個聲音，很是熟悉，就好像是，好像是……
“樂樂，爸爸在這裏，你睜開眼睛看看爸爸。”
是爸爸的聲音嗎？是嗎？
難道她出現幻覺後，也產生幻聽了嗎？
但張予樂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睜開了眼睛。
她擡起頭，就看到了距離自己只有幾步的人。
那個高大清瘦，五官普通，卻很是耐看，看着很是舒服的男人。
那個男人，此時就站在那裏，正看着她，他的眼睛裏，是一路以前的溫柔與寵溺。
還有藏着的心疼。
“爸爸，是你嗎？”張予樂伸手抹掉眼底的淚，聲音顫抖着問。
張遠霄點了點頭，張開了雙手，“是爸爸，樂樂，爸爸回來了，以後爸爸會留在你身邊，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張予樂緊抿着脣瓣，眼睛死死凝視着眼前的人，淚水卻唰唰地留下。
她不敢眨眼，就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像是幻覺般，眨眼就消失不見。
她甚至不敢靠近，害怕自己一靠近，他也會不見了般。
張遠霄望着這樣的張予樂，只覺得心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