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綿言非覺
2022-07-22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在衆人齊刷刷的目光中，我走向了陽臺。
此時的我，目光呆滯，腳步僵硬，就像被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一樣，整個人毫無意識。
頭髮披散在肩上，有幾縷被風吹到了額前，把我襯得像一個鬼。
或者說我就是一個鬼。
在我的腦海裏，有着一趟無限循環的列車。
軌道從巨大的黑洞深處一直延伸到天堂，詭異崎嶇。
我看不見盡頭。
周圍的牆壁溼溼的，甚至還在滴水，綠色的藤蔓向四周攀爬，我被纏繞其中，不得動彈，隨後發出像鬼一樣的，悽烈的慘叫。
然後，我從陽臺上直直跳了下去。
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風呼呼地在我耳邊颳着，片刻就消失了。
樓層不是很高，二樓。
我知道，我沒有死。
我只是被困在了一個有陳槐生的夢魘裏。
自從愛上了陳槐生，我便被困在了一個夢魘裏。
怎麼都醒不過來。
這件事要從我考上大學那年說起。
……
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老老實實的農民。但他們都很開明，知道教育的重要性。
爲了讓我好好讀書，他們給我提供最好的學習環境，努力打工賺錢供養我順利讀完了初中和高中。
或許是從小被傳遞學習重要性的緣故，我成績一直很不錯，雖然不怎麼聰明，但是尤爲勤奮。
勤奮到什麼程度呢？
記憶最深的，就是初中時每天做作業做到凌晨，我站在房子外的走廊上一邊遙望星空，一邊幻想着未來。
我們家很偏僻，在一個遙遠、破舊但又很美麗的小山村。
長期不受空氣污染的干擾，天空特別漂亮。
但是晚上，我不敢往下面看。
因爲從山底下會幽幽散發出來一種綠色的光芒。
我很怕。
怕有鬼。
儘管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的存在。
經過初中三年的努力，我不負衆望，考上了西淮市一高，這是我們市的重點高中。
雖然學費意味着父母又要拼命打工幹活，但是我父母跟我的想法一樣——一定要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順利進入了淮高。
在高中，我雖然一直很努力，可能終歸是智商低的原因，比不過那些一直輕輕鬆鬆就可以名列前茅的人，再加上實驗班裏大佬雲集，所以我在實驗班裏不過是墊底的水平。
本來只能讀箇中高層次的學校，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高考那年題目出的不是特別難，本來不是很突出的我，竟然考了全市第三十三名。
這意味着……除了全國公認的頂尖學校——荷斯大學之外，其餘學校和專業任我挑選。
其實，我的分數跟去年荷斯大學最低錄取的分數也沒有差很多。
不知道爲什麼，在拿着志願書的那一刻，突然有一股執念衝上了我的心頭。
是的。
我知道每年都會有很多人因爲不服從調劑而與荷斯大學失之交臂。
填報志願這件事，父母不懂，因此他們一直沒有過問，我也沒有主動告訴過他們。
暑假，我找了份工作，想要幫父母交點房租。
生活過得很平靜，直到——一封荷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了我家裏。
而當時，我還在一家西餐廳打工。
母親興高采烈地給我打電話。
電話鈴響的時候，我正刷着盤子。
以往我工作的時候，他們怕打擾我，從來不會給我打電話，今天……是有什麼急事嗎？
“喂，媽。怎麼了？”我接通電話，把手機夾在肩膀上。
一個可怕的想法衝上心頭。
我極力壓制住內心的恐懼。
“遙遙啊。”母親興高采烈地叫我。
我本來很擔心他們會出什麼事，但是我從電話裏聽到母親愉悅的語氣時，這些可怕的想法都煙消雲散了。
“荷斯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
“哦。”我隨意應着，只要不是出了什麼意外，一切都好。
電話那頭片刻沉默。
我把最後一個盤子放下，心裏正想着今天可以休息時，我突然意識到什麼。
把手套摘下來，我拿着手機站起身：“媽，你剛剛說什麼？”
“就知道你高興！”母親這次說得很慢，幾乎一字一頓，“荷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荷斯大學！
是荷斯大學！
“荷斯大學！”我叫道，“我被錄取了！”
我飛速跟老闆到了別，跑到家裏，拿着荷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我突然鼻子一酸。
真的是荷斯大學。
我竟然考入了全國最好的大學。
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啊。
我居然就這麼做到了。
這麼一想，還挺有成就感。
直到現在我還有些猶在夢中的感覺。
我拆開信封，在父母的注視下，莊重地念出了上面的字——
“徐晚遙同學，恭喜你被荷斯大學錄取。錄取專業爲數學與計算科學。請你於九月三日下午三點攜此錄取通知書到荷斯大學北門門衛處報道。”
還沒完——
“請你謹記，必須準時準點，嚴格按照地圖路線，到達指定地點報道。在學校裏不要隨意走動。報道當天，需無條件服從輔導員以及學長學姐的安排。家長請勿跟隨。”
讀完後，我和父母面面相覷。
手指捏着錄取通知書，我思考許久都不理解爲什麼錄取通知書上會多出來這麼幾行。
我不理解爲什麼不讓在學校裏隨意走動，也不理解家長爲什麼不能一起進校園。
而且，我當初填報的志願中根本沒有數學與計算科學專業。
只有一種可能——
我被調劑了。
但是，數學專業不是熱門專業嗎？怎麼會輪得到壓線進入的我。
我不禁有些懊喪，當初填寫中文專業，歷史專業等文科性質的專業，就是因爲我想逃開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