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走嗎?”
“走啊。”他說,卻一步都沒有動,“什麼東西這麼寶貝?”
我知道他說的東西是什麼,但是我肯定不會告訴他。
“沒什麼。”
“小氣。”他哼了一聲,走出了帳篷。
我也緊隨其後。
下午的陽光並沒有這麼熾熱,反倒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有一種別樣的舒適之感。
我徜徉在草原之中,呼吸着新鮮空氣,宛若一隻快樂的蝴蝶,撲來撲去,自由自在。
“喂,徐晚遙。”
聽到雲樹叫我,我停下來轉過身,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跑了很遠,雲樹遠遠被我甩到後邊。
“怎麼了?”我朝他喊。
“你慢點。”他喘着氣說。
在陽光下,我揚起嘴角,露出一排皓潔的牙齒。倏一轉身,髮絲被拋在我的背上,在眼神直視前方的剎那,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
-“遙遙,你慢點。”
-“陳槐生,你怎麼這麼笨?”我笑了笑,調侃他,“連我都追不上。”
-“好啊,那我追上你,你就得嫁給我。”
-“……試試唄。”
陳槐生。
我在心裏說。
我站在原地,雙眸癡癡地看着前方,一動不動。
雲樹趁機追上了我,他看了我一眼,問我:“怎麼了?”
我漸漸反應過來:“沒事。”
然後跟他一起向房子那邊走。
我邊走邊想,腦袋裏亂哄哄的。
怎麼回事?我不是恢復所有記憶了嗎?爲什麼剛剛想起的這些,我之前並不知道。
很快到了陳槐生的別墅。
只是,這棟原本豪華的別墅也失去了原有的色澤和光輝,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裏,漸漸被人遺忘。
我想歷史古蹟的價值便在於此。
被人遺忘之後,又重新被人記起。
記起的,不是金錢意義上的價值,而是面對古蹟時的敬畏與淡漠的心境。
且歷久彌新。
“進去看看。”雲樹說。
我點了點頭,跟他一起走了進去。
房子內的成新度比我們想象中的要高,牆壁乾乾淨淨的,不染纖塵,只有少數角落裏有蜘蛛網。
雲樹用手指扣了扣牆壁,抿嘴笑了聲:“這房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住的。”
我仰頭看了一圈,剛把頭轉回來,就看到雲樹跑到了幾個青色的瓷器前邊。
他看了一圈,最後發出感嘆:“哇塞!古董!”
我也走了過去,看了幾眼,待我反應過來時,雲樹已經拿着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他興高采烈地跟我說:“如果我沒記錯,這些瓷器造型簡單,釉色純淨,表面平滑細膩,一看就是宋代的。”1
“老古董啊,還都是真品。這一家人可真有錢。”
我點了點頭,開口:“我們上去看看。”
“好。”
我跟雲樹一起逛了第二層和第三層,一直到第四層……
我瞥了他一眼。
“你別不服啊。”雲樹侃侃而談,“宋嶼安這傢伙也這麼認爲,他說明天帶大家一起來。”
“哦。”我點頭,迫不及待地往走廊裏拐,想看看裏面的山洞到底怎樣了。
然而,我剛往裏走幾步,卻愣在了原地。
這裏哪裏還有什麼山洞,有的不過一個光禿禿的外殼。
“我說你急什麼。”雲樹跟過來,累得氣喘吁吁的,我聽到他在我身後吐槽,“這一層是什麼,就只有兩扇破門?”
我沒有理他,兀自來到門前邊,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任何玄機,不過上邊還清晰地印着“x”和“y”兩個字母,昭示着曾經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噩夢。
我用手指扣了扣,除了“咚咚”聲之外也沒有其他任何的反應。
雲樹去窗戶旁邊轉了轉,又透過窗戶往底下看,突然對我大喊:“晚遙,過來。這裏好漂亮!”
聞聲,我走過去,站在雲樹身後。
不遠處的白雲藍天,和一望無際的草原山峯混在一起,界線起起伏伏。
這個場景是那麼熟悉,我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陳槐生。
……
想起了他脣角的血。
觸目驚心。
我閉上雙眼,享受微風帶給我的親切之感,我想深深探尋着曾經陳槐生留在這裏的氣息,半晌,又倏然睜開,遙望着無邊草原。
對了!
我記得上一次,在這裏看到的明明是高樓大廈。
那時的我怎麼沒想到,在這個小山村怎麼可能會看到高樓大廈呢?
一定有蹊蹺。
跟雲樹一起回去已經是傍晚。
斜暉脈脈,暈染着逐漸低沉的天空,連着雲彩都帶着一種明媚。
夜晚的大草原別具一番風情。
我卻一直懨懨的,情緒不高。就連宋嶼安叫我跟大家一起聚餐我都沒有去。
“怎麼不去?”雲樹問我。
“不太想,你去吧。”說完,我便自己走進了帳篷。
脫去一身疲憊,我躺在了牀墊上。
腦海裏又回憶起跟陳槐生的點點滴滴。
我想,這就是愛吧。
生活中,真的無時無刻不能是他。
他佔據了你生活中的全部,你願意將自己的一切時間、一切精力,甚至全部的信仰都奉獻給他。
從不言悔。
即使他已經不在了。
你還是忍不住想他,忍不住崩潰,忍不住自己偷偷藏在被子裏哭。
他並不是不愛你,他只是爲你而死。
這纔是……令人失望的事。
我漸漸闔上了雙眼,迷迷糊糊中,我聽見外面大家在一起唱歌,唱的居然是我喜歡的《夢在黎明破曉時》。
我聽到了雲樹的聲音。
好像正如那句“恐懼都煙消雲散”一樣,所有的恐懼悄悄散去了。
我安心入睡。
再次醒來已是次日清晨,我從牀上坐起來,頭還有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