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翠芳扶穗穗半坐起,對門外的常英道:“樂寶做噩夢了。”

    穗穗也回了聲:“爹,我沒事,你去睡覺吧。”

    常英道:“好,有事就叫我啊,有爹在,不要怕。”

    “知道了,爹。”穗穗拍了拍心口,她還心有餘悸,以往做夢,醒來就忘了,可這回,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夢中因爲要修水庫,縣衙要在村裏招壯丁,爹就在其中,然而卻在炸坑的時候,出了意外,爹和大庚叔幾個站着的地方,突然爆炸。

    爹被炸得面目全非,大庚叔幾個也受了重傷。

    回想起夢中的場面,穗穗瞬覺毛骨悚然,身上倒寒。

    “樂寶,是不是冷啊。”孟翠芳見她渾身打顫,很是擔心,“你先坐着啊,娘去柴房打點熱茶來給你暖暖。”

    “謝謝娘。”穗穗哆嗦的裹着被子。

    孟翠芳剛拉開房門,就見常英拿着壺子站在門口。

    “喏,這是剛打來的熱茶。”常英遞上。

    孟翠芳笑了聲,趕忙接過,對穗穗道:“你爹比我想的還要快哩。”

    穗穗看着門口一臉着急的爹,也不由一笑,“爹,女兒沒事了,你快去歇息吧,有事我們會叫你的。”

    “誒。”常英幫她們把門關好,轉身回房。

    穗穗捧着茶杯,熱茶暖身,人情卻可以暖心。

    孟翠芳一邊給穗穗擦着冷汗,一邊問道:“樂寶,你夢到什麼了?”

    穗穗欲言又止,因爲她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一條帖子,說是噩夢不能說,一旦說出來,就會變成真的。

    看着娘好奇的目光,她搖了搖頭,道:“就是個夢而已,不說了。”

    不是她迷信,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就怕萬一夢中成真,可就毀了,穗穗鼓起腮幫,她決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

    然而......

    三天後的上午,縣衙的人在村裏敲鑼打鼓,竟真的在村裏招壯丁了!

    穗穗很是惶惑,爹今天大早就去鋤地了,在夢裏,是他扛着鋤頭回來後,才說起去修水庫的事。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隔壁家大貴的喊聲:“常叔,常叔在家嗎?”

    穗穗起身應道:“大貴哥,我爹去鋤地了,有什麼事嗎?”

    大貴殷勤的道:“縣裏在招壯丁呢,條件好得很,有很多人報名,快喊常叔去看看吧,去晚了就沒了。”

    穗穗聞言,立馬託着肚子走去門口,問道:“大貴哥,那招工是什麼條件啊?”

    聽着一聲聲的“大貴哥”,大貴很是上頭,也不嫌麻煩的一一說給她聽。

    穗穗越聽越心驚,大貴說的,和夢裏一般無二,因爲水庫要在年底完工,工期太緊,縣衙緊缺人手,需要大量壯丁,還在村裏張貼了招工文貼,壯丁每天可得兩百文錢,包中、晚兩餐食飯。

    大貴走後,穗穗思量再三,趕緊把夢裏的事告訴了娘。

    孟翠芳聽後,臉色驚疑不定,憂道:“這夢實在不吉利,我趕緊去地裏把你爹叫回來的好。”

    “嗯!”穗穗道:“夢裏實在蹊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孟翠芳連忙點頭,“樂寶,你好生在家待着,村裏鬧哄哄的,千萬別去湊熱鬧,等我們回來。”

    “知道了娘,您快去吧。”穗穗託着肚子起身,送娘走到門口,陰沉沉的冬日,讓人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感。

    孟翠芳邊走邊回頭,叮囑穗穗把門鎖好。

    穗穗關上門,放好橫樑,回屋裏看書等待,希望娘能趕上,只要爹和大庚叔幾個沒去就好了。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自然安排,穗穗娘趕到地裏的時候,沒有見着常英,又趕忙去村口招壯丁的那裏。

    常英最先看到滿臉焦急的翠芳,以爲樂寶出事了,趕緊擠出人羣來,喊道:“孩她娘,你怎麼來了,樂寶沒事吧?”

    翠芳急道:“樂寶沒事,你和大庚報名了嗎?”

    常英懵懂道:“嗯,怎麼了?”

    翠芳無語......還是遲了一步啊!

    大庚也跟過來了,笑嘻嘻的道:“嫂子,家裏又沒多少農活,不如出來賺點錢。”

    “大庚兄弟,不是這個事啊。”翠芳正色道:“孩他爹,這裏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跟我回去一趟吧。”

    見她這般,常英也是知輕重的人,應道:“嗯,我們回去吧。”

    穗穗聽到爹孃的聲音,趕緊去開門,當她看到娘一臉頹色,心裏也大概明白了,看來是沒阻止上,只能另想辦法了。

    一家三口圍坐在桌前,穗穗把事情一說,她怕爹不信,尤其強調了那個夢跟真的一樣,她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常英一臉凝重,“如果夢裏是真的,炸藥莫非是被人提前埋在地下?”

    “很有可能!”穗穗點頭,道:“如果是被人故意掩埋的,就算您躲過了這一次,只怕還有下一次啊。”

    常英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呂睿超上次被狼兄咬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他和郡守、縣令都是交好的,想要暗中做點手腳,怕也不是難事。

    他沉聲道:“可是官府的差事,報名了不能貿然不去,大庚幾個也在那裏面,我不去的話,他們幾個更危險。”

    翠芳急道:“那總不能把命丟了吧,我看你和大庚幾個商量商量,不去是最好的。”

    常英皺眉道:“嗯,你容我想想。”

    穗穗知道老爹的爲難,思忖了好一會,才道:“爹,若夢裏是真的,我們的分析也是對的,不如將計就計!”

    常英肯定的看了穗穗一眼,“咱爺倆想到一塊了。”

    穗穗眼前一亮,和爹兩下一對,拍板定案。

    翠芳也道:“我看這個主意行!”

    呂婆子家,他們娘倆不能下牀做事,這幾天都是她兩個妯娌在屋前屋後的照應着。

    呂睿超在夜幕降臨前,終於收到了縣令的答覆,只有簡單的四個字:安排妥當。

    他冷笑了聲,把紙信放到燈下點燃,暗道:常英,你能馴狼,我便可以埋雷,民不與官鬥,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又能有多硬!

    紙信化成斑駁的小灰塊,飛散在房裏,又落到地下,呂睿超眼裏跳躍着火光,可不是嗎,當火藥引爆的瞬間,人與這紙同樣命薄,燃燒、飛起、散落!

    他閉上眼,感受着心裏歡悅的快感,明天,就在明天了,常英,拿命來吧,我要你加倍償還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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