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二爺見終於勾起了他的心思,也不急着說了,只捋着鬍子笑而不語。

    呂睿超臉色微沉,但隨即又恢復了笑臉,拿起一旁的熱壺,給老東西杯裏添上熱茶,道:“我們母子回村,還未多謝二爺帶點,待我明年春闈考上功名,少不了您的好處。”

    呂二爺這才笑道:“誒,莫談這些,只要賢侄有心就行了。”

    他只想套出話來,拿捏住呂睿超,好在將來有個用處,但又不能把人得罪太過。

    “這不是年底了嗎,聽說那將軍是回朝述職的,路過這裏,聽到南山發生這麼大的爆炸聲,就來了。”呂二爺說道,“現在正在那查着呢。”

    呂睿超的眉頭越皺越緊,可千萬別查出什麼事來纔好!

    呂二爺見他這般難色,心裏猜想了個七七八八,誇張的問道:“賢侄,這事...和你無關吧?那炸開的地方,可剛好是常英和大庚幾個的位置啊!”

    呂睿超聞言,大笑道:“二爺,我雖中舉,但還沒有這般本事!”

    呂二爺乾笑了聲,傻子纔信這鬼話哩!

    他也不喝茶了,起身道:“行了,賢侄啊,叔就不叨擾了,你好生養傷,我,改日再來。”

    這個“改日”,他們都心照不宣,若是那將軍沒查到呂睿超頭上,那纔有:改日再來!

    呂睿超目送他離開,暗罵了句老滑頭。

    有話說該來的總會來,呂二爺剛走沒多久,縣衙的捕快和一隊官兵就來了他家,圍得水泄不通。

    楊香蓮哪見過這架勢,當一個橫眉怒眼的官兵質問她呂睿超在何處時,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怯生生的指向屋裏。

    呂睿超活了二十年,頭一次被人直接架走,不過,他還算鎮定。

    南山的營帳裏。

    將軍酆凌霄坐於正位,郡守和縣令在他旁邊候着,都沒敢坐。

    下首跪着私埋火藥的賊子,據他說,是楊家村的村民,也得到了證實。

    而常英和大春幾個,作爲抓獲賊子的證人,立在一旁。

    圍滿人的小營帳裏,愣生生沒人敢說話,旦看將軍那威武的氣場,刀削般冷峻的臉,就讓人油生起敬畏和壓迫感。

    當呂睿超被押入營帳,看到郡守和縣令都在時,他才知事情或許要嚴峻得多。

    舉子是不用下跪,他作揖道:“不知將軍喚在下來,所謂何事。”

    酆凌霄冷聲道:“呂睿超,楊三狀告你收買、唆使他私買火藥,此案事關重大,你若從實招來,本將軍可饒你不死!”

    他的聲音洪亮而極具威嚴。

    呂睿超大呼冤枉,道:“將軍,在下這些時日一直在家養傷,走路尚且不便,如果能找到楊家村去唆使他。”

    說罷,他露出受傷的左腳,“將軍若是不信的話,可讓郎中查驗。”

    酆凌霄並未答他,質問向楊三,“你可認得他?”

    楊三擡頭看了看呂睿超,唯唯諾諾的道:“將軍,我方纔聽他說話,那個人的聲音不像,身材好像也要瘦弱些。”

    酆凌霄大拍驚堂木,“大膽楊三,你可看仔細了!”

    楊三嚇得不住哆嗦,“將軍,小人哪敢撒謊,這是真真的實話啊。”

    酆凌霄微微沉思,盯了眼呂睿超,對一旁的小將道:“去叫軍醫來,順便把這張字據帶下去,給呂舉人瞧瞧。”

    他指着桌上的信函。

    “是。”小將應聲。

    呂睿超看到那張熟悉的字據,眼底透着洞空的輕蔑,上面寫着交代楊三的話,以及如何掩埋火藥的位置。

    不過,這上面的字,卻不是他所寫,落款也是他故意讓代筆之人寫下的。

    看完字帖後,他作揖道:“將軍,這不是我字跡,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於我!”

    酆凌霄瞧着他自作聰明的樣子,心底很是不屑,“呂睿超”這三個字的落款,未免過於刻意。

    呂睿超等了片刻,見將軍遲遲不叫他,主動道:“將軍要是不信,可讓人拿來紙墨筆硯,待我寫下字,兩相對比,就一清二楚了。”

    酆凌霄懶得搭理。

    旁邊的小將知道將軍的意思,指着呂睿超怒道:“大膽,將軍尚未問話,你插嘴作甚,好歹是個舉子,這點公堂規矩都不懂嗎!“

    呂睿超又羞又惱,憋得滿臉通紅,一個小將而已,居然敢對他頤指氣使!

    但他只能忍下來,因爲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將軍不是他能喫罪得起的。

    “是!”呂睿超生硬的道。

    沒多久,軍醫就來了,直到此時,呂睿超也沒等來將軍讓他核寫。

    他伸出腿給軍醫檢查,正納悶着,下一秒就嚎出了豬叫聲。

    因爲軍醫直接動手捏了他受傷的左腳。

    “輕點!輕點!”呂睿超痛極的喊道。

    軍醫放開了手,對將軍作揖道:“回將軍,這人腿上包着紗布,看不出什麼,得拆開纔行!”

    “拆。”酆凌霄道。

    軍醫得令,開始動手拆紗布,讓人按着呂睿超的上身,揭開外層的紗布後,暴露出了裏面混合着藥粉和血痂,粘在傷口處的內層紗棉。

    呂睿超以爲這就可以了,不想這軍醫竟直接扯開了這層紗布,腿上的傷口被撕裂,頓時鮮血直冒,他痛的那叫一個慘,臉色煞白,頭皮發麻,求助的目光看向郡守和縣令那邊。

    立在將軍兩側的郡守和縣令對視了眼,心照不宣的低頭緘默。

    酆凌霄看在眼裏,冷聲道:“看來你是真受了傷,實屬被人陷害。”

    呂睿超知道指望不上那兩人了,這會功夫,他身上已經冒起冷汗,痛得幾乎虛脫,道:“將軍這下可信了吧。”

    酆凌霄搖了搖頭,“你方纔說什麼,要寫字,和這信函上的字對比是嗎?真是聰明,”

    呂睿超不解,“將軍的意思是?”

    “來人,給呂舉人拿筆墨紙硯來。”說完,酆凌霄對呂睿超道:“既然要寫,就要寫得和這封一字不差纔行。“

    “......是。”呂睿超無語到了極點,疼成這樣,他哪還有什麼氣力寫字啊!

    但筆墨紙硯已經拿來了,他只能咬牙寫完。

    當酆凌霄看到那張歪斜輕浮的字據,兩相對比,“字跡確實不像。”

    呂睿超鬆了口氣,沒想到酆凌霄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把腸子悔青。

    “舉人的字竟寫得這般醜陋,明年春闈在即,我得保存下來,到時也給考官們和皇上做個對比。”酆凌霄說罷,把兩份字據都摺疊在一起,讓小將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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