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上紅包,再端上敬師茶,一一敬獻給師父。

    翁老接過,喝過茶後,敦敦教誨道:“樂寶,你我雖早已是師徒,但今日我還是要交代你幾句,你在子弟當中,是天資最高的,日後必得做一方良醫,仁心方可成就仁醫,對待病人,不可踩低捧高,也不可自恃天分,目中無人,知道了嗎?”

    穗穗作揖應道:“弟子知道,謹遵師父教誨。”

    “嗯!”翁老滿意的點頭。

    鄉鄰們聽到翁老竟說穗穗是天資最高,那必有非凡之處,紛紛向翁老表示祝賀,喜收高徒。

    翁老笑呵呵的和鄉鄰們應着話。

    這時,有個老嫗拄着柺杖顫顫巍巍走進來,她看到坐在正位的翁老,顯然有些激動,道:“老郎中,真的是你啊!”

    翁老見到她,趕忙讓常英去扶一把。

    常英自然是不會打推辭的,立馬就扶她走到翁老的跟前來。

    翁老問道:“老嫂子,您有什麼事啊?”

    老嫗道:“今天我正打算去您那的,聽說您來了這裏,就趕忙來了,我啊,最近總感覺身體不得勁,麻煩您順道給我瞧瞧。”

    “喔?哪裏不舒服,快請坐。”翁老請她坐下,從懷裏拿出隨身攜帶的脈診包。

    老嫗坐下後,把手平放在包上,說着自己的症狀:“我最近總感覺頭暈沒力,心口發慌,還肚子發脹,沒什麼胃口,別的倒也沒有了,在左瘸子那開三副藥了,沒有反應,麻煩您給瞧瞧。”

    翁老點頭,他診過後,對穗穗道:“樂寶,老嫂子方纔說的你也聽着了,來摸摸看。”

    “誒!”穗穗搬了條春凳來坐下,開始細細診脈。

    這是翁老頭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帶她診治,穗穗有些許激動。

    但當她摸着那往來流利,如滾珠般的脈象時,卻着實被震驚了幾秒。

    穗穗反覆確認,這滑脈……老大娘莫不是有了?!

    她問道:“您今年貴庚啊?”

    老嫗有些許得意的道:“老婦今年七十有一了。”

    這是高齡了,鬧荒災那會,餓死了好多年紀大的。

    穗穗接着診脈,終於讓她發現了端倪,問道:“您有多少年沒來月例了?”

    老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顯然有些抹不開面,不太高興的道:“三十來歲就沒有了。”

    穗穗聞言,胸有成竹的放下手,回翁老道:“師父,老大娘之症,乃石胎所致,老大娘身體虛弱,正氣不足,難以剋制不了,便有不適了。”

    翁老點頭,眼裏透着讚許,道:“沒錯!”

    老嫗不明所以,問道:“您說的石胎,是爲何物啊?可要緊嗎?”

    石胎是胎兒在腹中停止發育後,沒有及時服藥排出,在宮腔內滯留而形成的鈣化物,這樣的情況並不常見,但一旦形成,單靠藥物,是難以排出的,且這老大娘年歲已高,不宜用猛藥,就更難說了。

    穗穗耐心的解釋給老大娘聽,並撫慰道:“您不用太擔心,只要匡正陰陽,身體會好起來的。”

    老嫗渾濁的眼眶含淚,結結巴巴的道:“難怪當年我明明有孕,後來卻一直沒有動靜……”

    穗穗見她欲言又止,可眼淚卻越發止不住,想這老大娘怕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來。

    翠芳倒了杯熱茶給她喝,安慰道:“老嫂子,都這麼多年了,過去的事就別想了,喝點熱茶暖暖身,如今的天還寒着哩!”

    翁老也一併安撫着老人家。

    老嫗捧着熱茶,擦着眼淚道:“你們都是好人吶。”

    穗穗去拿來筆墨紙硯,給翁老開方。

    翁老道:“誒,如今你已出師,這是你的第一個病人,方子應該由你來開纔是,爲師在旁看着,正好考考你的功力。”

    穗穗心中感激師父的提攜,作揖後,久久才道:“謝師父。”

    翁老知她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孩子,欣慰的一笑。

    穗穗酌情下藥,開好方子後,給翁老看。

    翁老看好,心下感慨:果真是後生可畏!

    他已經預想到樂寶不會就困在這鄉野村間,但他還有一件事要教教孩子。

    翁老把那方子複寫了一份,交給那老嫗,道:“老嫂子,我看你年事已高,又行動不便,下午我讓藥房的小唐,給你把藥送過來就是,您好好回去將養着吧。”

    老嫗一聽,感動得滿眼又是淚,道:“還是您啊,真是個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我到了這歲數,本也沒什麼活頭了,只是爲的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至今沒有成家,沒個兒孫寄託,我才吊着口氣在這裏啊!”

    翁老嘆了口氣,道:“您別這麼想,活着總是好的,您看我,這腿疾是從小落下的,年輕時候還能走路,現在老了,去哪都不方便,處處難吶,也虧得祖上賞口飯喫,今天才有機會在這跟您說話哩。”

    老嫗聽翁老這麼一說,也是動容,但不似方纔那般沮喪了。

    不幸和痛苦,不是單一發生的,當人聽到別人過得更不好,心裏多幾分慶幸,就會沖淡自己心裏的怨苦。

    等村裏的人都散了後,穗穗纔跟翁老說道:“師父,弟子心中有個疑惑,不知當不當問。”

    翁老看了她一眼,道:“樂寶既然說出了口,要是在我這裏沒有得到答案,也會去找旁人弄清楚的吧?”

    “……師父。”

    翁老慈愛的笑道:“想問就問吧,問完了,我還有些行內的規矩要告訴你。”

    “那弟子就問了。”穗穗直言不諱道:“跟師父學醫的子弟不少,您雖然常常誇我有天分,但我畢竟還未切實的看過病人,您當日推舉酆將軍來找我解困仙山之毒……竟對弟子這般有信心嗎?”

    翁老笑道:“這林瘴不比給人診病,需望聞問切,而你平日調配成的那些藥,已是非常人所能及,這一點,爲師若沒有把握,自然不敢像將軍舉薦。”

    穗穗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些藥是她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就經常調配,她沒當回事,可師父卻看在了眼裏。

    這算是……中了“機會是留着有準備的人”這句名言了嘛......

    “等等!”穗穗結束凡爾賽,接着問道:“師父,您來的時候,好像就知道酆將軍會在今天送我醫匾,這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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