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凌霄竟罷官了!

    穗穗心口直往下墜,早聽說他和新帝不對付,沒想到竟至辭官的地步,自古以來,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原本位高權重,且官聲又不那麼好,如今要想全身而退,絕非易事……

    思及此,穗穗直感覺背後發寒,心裏隱隱的滿是擔心,難怪阿精阿寬、惠雨惠雪這幾天狀態不對。

    正在等穗穗開方的病人,見她滿面凝重,停筆不前,很是不安的問道:“常醫師,我的病,很嚴重嗎?”

    穗穗適才反應過來,提筆說道:“不嚴重的,三副藥下去就可大好了。”

    那病人這才心安的吁了口氣。

    在那邊抓藥的阿精,將穗穗的反應都看在眼裏,諱莫如深的看向守在藥堂惠雪。

    這件事,他們這幾個將軍的親信,也是前幾天才知曉,按理說,這消息沒有十天半個月,也傳不到山高路遠的呂家村來,沒想到卻這麼快。

    惠雪不動聲色的垂下眸子,將注意力全放在穗穗身上,她的信念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護好主子。

    傍晚,穗穗看完在院裏等待的最後一個病人,就關了門,喊來老爹、阿精阿寬和惠雨惠雪說話。

    穗穗見精、寬、雨、雪四人面色晦暗,眼神隱晦,便沉聲問道:“將軍辭官的事,你們早都知道了?”

    他們四個眼神交換,一齊點頭。

    穗穗問道:“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不早跟我說?”

    他們四個皆低頭不語。

    穗穗又問了他們幾句,皆只做低頭狀,沒一個人回答,頓時氣上心來,“你們平時都聰明伶俐的,這會子是都啞巴了嗎?”

    說完這句話,她一下就明白過來,他們不是啞巴,不說肯定是有人不讓他們說。

    穗穗冷聲道:“呵,你們平時一口一個‘主子’的叫我,到如今,卻是連句實誠話也問不出來!”

    惠雪忙解釋道:“主子,不是您說的這樣,我們...我們只是怕您知道了擔心憂擾,所以纔沒說的,不過這件事,卻是有些蹊蹺的。”

    穗穗蹙眉,“怎麼說?”

    阿精解釋道:“按理來說,我們得到這個消息,也不過才三四個日頭,旨意從京都傳到這裏來,正常需要十多天,就是快馬加鞭,也要兩三天,更何況這種消息,讓老百姓知道了也沒有什麼益處,應當會更慢一些的。”

    說到這裏,穗穗也就明白了,道:“你們是說,有人刻意把這個消息傳到我耳朵裏來?”

    阿寬點頭道:“我們正是擔心有人對您不利。”

    常英聞言,神情凝重道:“如果是這樣,那這些人,多半是將軍的政敵了。”

    穗穗思忖着,對阿寬幾人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們幾個再不說,那也不必再喊我這個所謂的‘主子’了。”

    阿寬幾人聞言,紛紛跪下,卻個個無言。

    穗穗正要發作,卻見門口忽然一暗,跳眼看去,竟是酆凌霄!

    她訝異的站起來,心裏不知爲何,緊張得很,愣了好幾秒才結巴的問道:“你...你怎麼來的?”

    酆凌霄跨步進來,指着頂上的樓板道:“我一直在上面。”

    常英也站了起來,他心裏比穗穗更覺得訝異,因爲以他的修行功力,竟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將軍的到來!

    這種境界,已不是常人所能及的,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常英心裏很是複雜,對穗穗道:“樂寶,不可無禮。”

    穗穗回過神來,頷首道:“老爹說的是。”

    常英和以往一樣,對將軍作揖行禮。

    酆凌霄拉住他,從容道:“常叔不必多禮,如今我已辭官,和素人是一樣的。”

    常英卻道:“將軍,您雖然辭了官,但我永遠不會廢禮,若沒有您的話,我們一家,早已死於非命了。”

    酆凌霄見他執着,也不再攔着,從容受了他和常樂一禮,道:“常叔,以後喚我凌霄即可,不可再稱‘將軍’,將軍之位現爲趙氏所有。”

    他這話說得很尋常,像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旁人聽了或許會猜度他有憤懣之意,但常英卻完全相信他根本就不在乎這虛名,因爲若無超凡之心,就不可能到達超脫的修爲境界。

    禮畢後,穗穗原有很多話想問的,可到了嘴邊,因爲稱呼,又都悶回去了,要叫他什麼好?

    這位大哥?還是……酆兄弟?

    ……

    酆凌霄看穗穗低着頭,一臉糾結又不知從何開口的樣子,嘴角微微一笑,看着阿寬他們四個,率先道:“常醫師,辭官這件事,實是爲免擾你清淨,我纔不讓他們說的。”

    穗穗擡頭,直說道:“這又不是能瞞住的事,我不是遲早也得知道嗎?”

    酆凌霄道:“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呂睿超,是新任永安城郡守,不日就要到任了。”

    穗穗眉間微蹙,“這麼說,你辭官的事,或許是他叫人先趕回來透露的?”

    酆凌霄點頭,肯定道:“你放心,這個人雖得了勢,但威脅不了你。”

    穗穗見他臉上沒有半分傲慢,也沒有絲毫懼怕,可見氣韻十足。

    雖然她現在未必需要依靠別人的保護才能過活,但這些年,還是得多虧了他暗中的安排,免去了諸多後顧之憂。

    穗穗慎重的作揖謝道:“我常家往日多蒙您的照顧,常樂,感激不盡。”

    常英聞言,也跟着作揖。

    酆凌霄扶他們起來,看着地上跪着的四人組,道:“阿精阿寬、惠雨惠雪聽令,從今以後,常醫師是你們唯一的主子,不必再聽命於任何人,包括我。”

    阿精幾個聞言,沒有任何異議,齊刷刷的應道:“是!”

    酆凌霄把早準備好的契書從懷裏拿出來,交給穗穗,道:“常醫師,今日的事,望你不要介懷,這是他們四個的契書,今日交付於你,你就是他們唯一的主子。”

    穗穗看着手裏被他塞過來的奴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這我不能收,請收回去。”

    酆凌霄沒接她遞過來的契書,只道:“他們在這裏也過了兩載春秋,去別的地方也不合適,常醫師就留下罷。”

    阿精幾個也附言道:“請主子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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