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握了握凌霄的手,“軒寶跟你置氣呢,你之前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我看他這幾天對你好似有些看法。”

    凌霄從容道:“無礙的,他心裏明白自己是我們的孩子,不會真同我置氣。”

    穗穗笑着搖頭:“我看不一定,雖然軒寶才七歲多,但心智成熟,這一點,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霄亦笑着罷手道:“那就請醫師且去堂屋火爐旁稍坐,看我一會怎麼領着他們兩兄弟出來。”

    “不用我陪你進去啊?”穗穗問。

    凌霄點頭道:“不用,快出發了,去那邊烤火等我吧。”

    穗穗想他從前以“叔叔”的身份,都能和孩子們相處好,更何況現在挑明瞭孩子們的身世,相認只是早晚的事罷了。

    “那就靜候將軍佳音了。”穗穗笑了聲,往堂屋走去。

    怡兒正在那裏纏着她的爺爺和阿奶,興致勃勃的問京都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有什麼新鮮事兒。

    翠芳和她笑說了幾句。

    “爹、娘。”穗穗走過來。

    常英問:“樂寶,凌霄也過來了吧?”

    他修爲不低,是聽到凌霄和穗穗過來了的。

    “來了,在裏屋和瑾軒、源寶說話哩。”穗穗在春凳上坐下。

    常英接着問:“我們何時出發啊?”

    “亥時。”穗穗把凌霄交代的事一一告訴爹孃,“我知道爹孃捨不得這裏,等孩子們都長大了,女兒就陪爹孃回這裏養老可好?”

    常英聽到還有可能回來,幾分欣慰的點點頭,“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我和你娘都老了,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還不一定呢。”

    穗穗惱道:“爹,您才四十有七,我娘也才四十歲,可不興說這喪氣話的。”

    翠芳笑道:“樂寶不用爲我們擔心,你爹啊,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他可想再陪你們過個三四十年呢。”

    “誒,莫講這些。”常英靦腆道。

    “好好好,不講!”翠芳語氣輕快,跟哄孩子似的。

    怡兒笑着插話:“爺爺、阿奶還要看着怡兒嫁人哩,嫁了人,還要和小小孫玩呢。”

    此話一出,滿堂人都被她逗笑,翠芳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其實,怡兒並不清楚嫁人的概念,也不明白“小小孫”是怎麼回事,她是在藥堂裏常聽大人圍繞着這些話說,她也就撿了來。

    穗穗笑看着心思純淨的小女兒,心裏溢滿了母愛,但同時,她也警醒的察覺到,得找個時間和怡兒說說男女之別。

    這邊正說笑,二寶從裏屋跑出來,笑嘻嘻的問:“娘,你們在說什麼呀,這麼好笑。”

    “瑾源!”穗穗招手讓他過來,“你爹和大哥還在屋裏說話嗎?”

    屋裏,惠雨、惠雪、阿精、阿寬、小蓮一干人聽到這話,無不愣住。

    “娘,他們也出來。”瑾源看向身後,朝穗穗小跑來。

    衆人都擡眼看去,只見凌霄和軒寶父子兩,手拉着手從過道走出。

    惠雨大大方方的感嘆:“主公,大少爺簡直和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她以前從不說這話,不是因爲沒有發現,而是主公告誡他們,在穗穗沒告訴孩子們身世前,他們不能多嘴。

    怡兒看着她大哥就喊:“大哥,你認了爹爹了?”

    軒寶頷首道:“嗯,爹來認我們了,這是我們的親爹。”

    怡兒期待的看着凌霄,歡喜中又帶着幾分怯。

    凌霄朝她招手,“怡兒,過來,告訴爹你晚上喫飽了沒有?”

    怡兒回頭看了看娘,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在詢問:娘,怡兒可以過去嗎?

    穗穗笑道:“怡兒,凌霄叔叔就是你爹,過去吧。”

    “好!”怡兒乖巧的應了聲,歡快的走到凌霄跟前,清脆的喊:“爹爹!”

    “欸!”凌霄恣意的笑,還是女兒好,真跟人親呀。

    他放開軒寶的手,將怡兒抱起。

    瑾軒聳了聳肩頭,輕聲嘀咕:“真肉麻!”

    凌霄輕敲了他一下,“軒寶,爹可聽得見啊!”

    常英和翠芳兩口子欣慰的看着他們笑。

    阿精和阿寬都有幾分激動,齊齊作揖:“恭喜主公!”

    惠雨、惠雪也跟着作揖。

    凌霄道:“這些年,你們都護主有功,待到京都後,統統有賞賜。”

    阿精他們再次謝恩,個個臉上都洋溢着笑。

    凌霄抱着怡兒,心中有無限感觸,雖說從前他也常抱怡兒,但總感覺以前的哪一天都沒今天這樣踏實過。

    他真想立馬就爲怡兒做點什麼。

    怡兒似知她老父親的心意,稚嫩的手臂攀着凌霄的脖子,幼聲說:“爹爹,今晚我們就要走了,怡兒還想喫成伯伯做的甜糕……”

    翠芳道:“怡兒,這麼晚了,不好去勞煩成伯伯的。”

    怡兒低着頭,細若蚊蠅道:“可是,娘最喜歡喫甜糕了,怡兒想帶一點在路上給娘喫。”

    穗穗一愣,她的確喜歡喫成叔做的甜糕,沒想到怡兒把她的喜好記着了。

    凌霄看向穗穗,對翠芳道:“您放心,成叔知道我們今晚要走,提前做了不少糕點,過去喫預備的就行。”

    翠芳這才點頭,“那就好,如果是臨時做那可太累人了。”

    穗穗很贊成孃的想法,孩子可以寵,但絕不能沒有是非、原則的溺愛。

    成叔熱好飯菜,看凌霄還沒來,以爲穗穗也沒能開解他的心事,不由的嘆了口氣,埋頭走去後院。

    成叔想叫一下穗穗,結果卻正好看到凌霄抱着三寶,和穗穗一塊來,他立馬笑了,招呼喫飯。

    穗穗原以爲凌霄說成叔提前做了糕點是糊弄孃的,沒想到成叔拿出食盒,統共五層,每層都裝着不同的糕點。

    “成叔啊,您費了不少心思吧。”穗穗驚奇道。

    成叔又拿出一袋果脯幹,笑呵呵的道:“這是老奴平常所做之事,不費什麼心思的。”

    看着布袋裏滿滿的果乾,穗穗心裏就踏實,她最喜愛的就是家裏食物充足。

    凌霄喫過飯後,和成叔暫且告別,待到亥時,攜着穗穗和一家老小準時出發。

    因爲不想驚動村裏人,所以要從後山走小路離開。

    穗穗特意走在最後關門,望着空空如也的過道,使她倍感寂寥和不捨。

    凌霄走到她身旁,不緊不慢道:“阿穗,日後有空,我可帶你回來看看。”

    穗穗莞爾一笑,輕輕關門,木門“咯吱、咯吱”的聲音,在房裏空蕩蕩的迴響,以前家裏有人和物什的時候,是沒有這回音的。

    聽得穗穗心裏空落落的,她果斷的快速關門,轉身對凌霄笑道:“不了,我想過,未來起碼三十年內,我們是不會回來長住的,短暫的停留和回憶反而徒增不捨、傷感,走吧!”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凌霄看了看屋子,追上穗穗。

    他喜歡阿穗的這份果敢,很多時候,多愁善感於現實是無益的。

    穗穗就這樣離開了呂家村,她深知,這是自己命運的又一個轉折,去了京都,又會發生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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