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聽聞,只要在清水裏加入白礬,無論是誰的血,滴進去都會相融!”

    “劉大人!”凌霄沉聲呵斥:“葉靈是太后的親生骨肉,你說話注意些!”

    那老臣甩袖冷哼,言辭激進道:“酆將軍,陛下和太后尚且在朝堂之上,你和我一樣是身爲臣子,有什麼理由置喙,莫非是仗着救駕功勞,作威作福慣了罷!”

    此話不明覺厲,矛頭直指凌霄恃功而驕,目無君主,這可是大罪!

    “陛下,太后娘娘!”穗穗及行參拜道:“民婦師從翁公,行醫六餘載,方纔試水,不過是身爲大夫謹慎的習慣罷了,別無他意。”

    “這位大人若是懷疑,可取他之血滴於碗中,那水有無人做過手腳,一試便知!”

    太后冷眼看着劉大人,對內監道:“給劉大人刺血。”

    劉大人這才語結:“太后,這……”

    “劉卿!”太后厲聲道:“這片刻功夫,你於殿前已指摘多次,你,用心良苦啊,至於是忠是奸,這血一刺便知,休再多言!”

    劉大人渾身一顫,畏懼在他臉上體現的十分明顯,“是,微臣,遵命!”

    他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顫顫巍巍的拿起銀針,忍痛一紮。

    血滴在碗裏,似被排斥般,與那已經融合的兩滴血,怎麼也擠不到一塊去。

    劉大人面如死灰。

    內監則高興的端着水碗,回稟太后:“劉大人的血,並不與您和葉小姐之血相融。”

    太后看向碗中的血滴,滿意的微笑:“端下去吧。”

    這時,以郭老侯爺和凌霄爲首,衆臣皆俯首恭祝太后找回親生血脈。

    穗穗也隨大臣們一起跪着。

    劉大人到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跪下。

    太后當即下詔,封穗穗爲“長樂郡主”。

    至於賞賜,從郡主府邸到土地田產、金銀綢緞,太后行雲流水,一應按着正一品郡主的禮制行封。

    穗穗聽得眉頭直皺,按說這樣大的富貴,換做尋常人,能開心好幾輩子了。

    但穗穗卻是憂心忡忡,自己無功無祿,平白收受這些,實在是內心難安,她始終信奉一條讓人敬畏的道理:錢財怎麼來的,就會怎麼去……

    不是人人都適合發橫財。

    果不其然,方纔那劉大人沒等穗穗謝恩,就立馬反對了。

    “太后!”他慷慨激昂的進言:“我朝冊封郡主,向來只封皇室血脈的女子,這葉靈,她雖是太后所生,但並非先帝所出!”

    “況且,葉家之罪,累及全族,她,她乃罪臣之女,太后不治其罪,反行封賞,豈合大周老祖宗的規矩啊!”

    “劉度!”太后怒拍桌案,低下衆臣躬着的背,皆更低了些。

    “先前,你質疑靈兒非我之女,已滴血驗親,酆將軍不過讓你別在殿前失儀,你就反咬人家恃功欺上!”

    “現在,你又拿出這套說辭,怎麼,哀家就不能認回自己的親生女兒了?我的女兒流落民間二十餘載,好不容易找回來,本宮身爲母親,不能封賞自己的女兒了!”

    太后接着道:“說什麼非天子所出,不合祖宗規矩,若依你之言,本宮這個外姓人,承先帝旨意,垂簾聽政,輔佐皇上成年,豈非造反不成!”

    劉度立馬叩頭道:“太后息怒,微臣豈敢……”

    不等他說完,太后怒聲斥道:“什麼不敢,本宮看你就是太敢了!”

    劉度一怔,只覺得渾身發寒。

    “來人!”太后冷聲道:“劉度殿前失儀,屢次犯上,其心叵測,拉下去,聽候發落!”

    劉度大驚失色,他還想說話,但才喊出“太后”兩字,就被禁軍捂嘴押了出去。

    這整個過程實在發生的太快,穗穗不由的心驚,沉着道:“臣女,多謝太后和陛下的厚愛,只是,臣女一於江山社稷無功,二於百姓無益,忽然間給與臣女這諸多賞賜,臣女實在惶恐!”

    穗穗叩頭深拜:“臣女斗膽,太后和陛下若一定要給予臣女賞賜,臣女寧舍千金,懇求陛下、太后重新審理葉家一案,還我父清白。”

    這時,立馬有老臣出來進言:“陛下、太后,葉家一案過去多年,那所謂的萬民書,不過是百姓們被流言恫嚇到罷了,此案並無一人出來喊冤,沒有理由重審。”

    穗穗厲聲道:“這位大人既說無人喊冤,可想過爲何無人喊冤,葉家滿門忠烈,凡男子和近親女子皆被斬首,只有部分與葉家幾代不曾來往的遠親女子活了下來,但也都被充做賤民,任人買賣!”

    “請你告訴我,這種情況,除了斷頭臺下的冤魂,和僥倖活着的我,還有哪個活人能爲他們來喊冤訴苦!”

    最後這段話,穗穗說的振聾發聵,讓曾經作爲幫兇的老臣們膽寒,使支持翻案的新臣們士氣大漲。

    同樣以郭老侯爺和凌霄爲首,衆臣叩拜,請求太后下令翻案。

    那位進言的老臣看着多半的同僚跪在地上,頓時又怯又惱又生氣。

    但人爲了自身之利時,是可以生出無限勇氣來的。

    這老臣面紅耳赤的瞪着穗穗,忿忿道:“葉家滿門抄斬時,郡主尚未出生,何來冤枉!”

    說罷,他又向太后進言道:“陛下,太后,郡主明顯是聽信小人讒言,依老臣之見,其父罪大惡極,先帝當時下令,是滿門抄斬,其女,自然也該追究罪責!”

    凌霄不動聲色的往身側看一眼。

    他身後的同僚立身而出,上前進言:“陛下、太后,據臣所知,葉家滿門被斬時,無人不在喊冤,只是當時已無可奈何!”

    “而劉度大人、以及這位李尤大人,曾與已被先帝廢黜的右相,一起舉證揭發過葉家之人。”

    “由此可想而知,他們正是因爲心虛,怕查到自己誣陷忠臣的罪責,所以一直阻攔!”

    李尤那些老臣的心思被戳破,他們臉上最初的神色,都是慼慼,有膽小者甚至渾身哆嗦不止。

    “李尤!”太后沉目盯着他,“衆所諸知,本宮初嫁之男子,就是葉瑾,說起來,本宮也曾是葉家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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