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的父親是嘉靖 >第170章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朱載圳啞然失笑。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誰能把心裏話寫日記裏?

    寫在日記上的能叫心裏話?

    朱載圳抱着好奇的心態翻開了那本《自載起居注》。

    他翻了翻,先是感覺內容蠻好笑,後來越看爲嘉靖帝感到悲哀。

    “嘉靖二年六月初三,起居。”

    嘉靖二年時,嘉靖帝是個少年天子。

    “寅時四刻(凌晨四點)。內官監的催命鬼又毀了朕的好夢。

    尚服局的女官崔姑姑來給朕換衣服了。

    崔姑姑上回說她才二十一,真想把她收到宮裏來啊。

    但朕不能!否則楊廷和那夥老傢伙又得跪諫朕“遠色”了。弄得朕跟酒色之君一樣。”

    “寅時六刻(凌晨四點半)。用早膳。油汪汪、生滋滋、沒煮熟、沒加鹽還有腥味的胙肉,吃了兩口就想吐。

    不喫還不行。否則內閣的那羣老頭又要說朕不敬祖宗了。”

    “寅時八刻(凌晨五點)。給太妃們請安。這幫“老太妃”,有的還沒我大呢!

    真可笑,楊廷和、楊慎這對狗父子,非要讓朕認她們當娘。”

    “卯時二刻(凌晨五點半)。陸炳來了。滿朝廷,也就他和李芳是朕的自己人。他在錦衣衛那邊又打探到了消息。

    左都御史金獻民納了個揚州瘦馬當第十九房小妾,我呸,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過個一兩年,朕得想法子讓他滾回老家。但願在回老家前,他就被小妾累死。”

    “卯時四刻(六點)。坐着御輦去午門,準備今早的朝會。真服了太祖爺了,朝會就不能在哪個大殿裏舉行嗎?非要搞什麼“御門聽政”。

    那鬼地方夏天熱,冬天冷。害得朕天天要去聽一羣老頭推諉扯皮。”

    “卯時八刻(七點)。官員們都來了。上來還是老一套,楊廷和父子領着羣臣諫言,讓朕不認親爹。然後各部的腌臢潑才開始扯皮。

    戶部說兵部有一筆覈銷款子對不上賬。兵部說是戶部覈算錯了。

    然後就是淮北救災的事,一羣人祖制啊、子曰啊,引用了一堆廢話。到頭來也拿不出個辦法。一羣廢物簍子。

    朕讓戶部左侍郎去賑災,他說自己最近得了重病。朕讓右侍郎去賑災,他說自己能力不足,恐難勝任。

    總之就是苦活累活誰都不想幹。

    呸,一羣聒噪的烏鴉!”

    “巳時一刻(九點十五)。這該死的御門聽證終於要結束了。大理寺卿跟刑部右侍郎因爲秋後問斬複覈權的事,直接動了手。

    嗨,好看!狗咬狗一嘴毛!該死的司禮監掌印,竟然喊來了大漢將軍把他們兩個拉開了。

    整整一個時辰啊。除了聽了一堆祖制、孔子曰、孟子曰,又聽了他們扯了一堆皮,外加看了一場狗咬狗。似乎什麼正事也沒辦啊!

    這大夏天的,熱煞朕了。”

    “巳時四刻(十點)。今日講經的還是禮部毛澄那老傢伙。一嘴禮義廉恥啊。可你這老東西跟兒媳婦兒扒灰的事兒,都傳到宮裏來了。

    要不是內閣的楊老頭給你壓下,你早就丟官罷職了。哼,只要主張讓朕不認親爹的人,楊老頭都會保的。

    不過看這廝鬍子花白,還能扒灰,也算是老當益壯了。等朕六七十歲的時候,能有他那個身子骨就好了。”

    “午時二刻(十一點三十)終於用午膳了!果然,朕昨日讓太監多夾了兩筷子香葉羔,今日午膳就給撤了!

    凡是朕喜歡的,他們就要拿走。凡是朕不喜歡的,他們一定要強加於朕。朕說的不光是喫食。”

    “午時四刻(十二點)歇午歇午,困死朕了。還是牀舒服啊。不對,已經當皇帝了,牀應該叫龍榻。”

    “未時一刻(一點十五)朕是真服了內官監的催命鬼了。每次朕沒睡醒,就要把朕吵起來。

    朕想再躺一會兒,他就跪那兒梆梆磕頭。磕得一腦門都是血。

    朕要經受外臣的跪諫、死諫。回了自己的寢宮還要經受太監的血諫。這皇帝,當得是真沒意思。”

    “未時三刻(一點四十五)。召集內閣及六部尚書議政。弗朗機人又派使者請求通商了。朕就提了一嘴,好麼,全都跪地高喊什麼請皇上遵從祖制。

    別以爲朕不知道,在沿海做走私生意做的最兇的,全是你們的三親六故。你們維護祖制是假的,怕斷了你們財路纔是真的。一提及關乎你們自身利益的事,你們就變成了一羣瘋狗。

    山東黃縣鬧土匪?兩千衛所軍讓一百多土匪打得屁滾尿流?這算個屁的新鮮事兒。衛所軍那幫軟秧子,也就能欺負欺負老百姓。總有一天朕要將他們全都裁了!”

    “申時一刻(三點十五)。該批奏摺了。朕批了又有什麼用?內閣那幫人一個不滿意,就可以原折送回。

    旨意也一樣,朕的旨意,若不是他們草擬,就是不頂用的中旨。什麼中旨,朕又不是中人太監。

    杭州出現了三蒂蓮?這倒是個有趣的事。”

    “酉時三刻(五點四十五),用晚膳了。御膳房那羣黑心廚子都該死!一頓晚膳四百兩銀子。還沒在興獻王府時,陸炳到街上花十個銅文給朕買的燒豬臉好喫呢。

    算了,還是想想今夜讓誰侍寢吧。

    林妃雖然長的好,但是太瘦了。徐妃也不錯。高妃就更別提了.....選誰好呢?”

    “亥時四刻(十點)。唉,喫完晚飯楊廷和又來給朕講書了。拐彎抹角讓朕不認親爹。

    朕真是服了!朕進宮當皇帝,是想跟你們這些臣子同心協力,好好治理天下,讓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

    你們呢?正事兒不幹,跟朕掰扯了整整兩年認誰當爹的事兒!

    真是服了你們這羣老狗了!除了狗叫,朕沒看出你們有什麼定國安邦的真本事。”

    “亥時五刻(十點十五)終於到了太監們給朕送侍寢妃子的時候了!林妃、徐妃還是高妃呢?

    什麼?給朕送來了腰跟水缸一般粗的趙妃?司禮監掌印還說是楊廷和授意的,要雨露均沾?

    你們這羣狗文官,管天管地還管朕睡哪個女人啊?

    司禮監掌印也是條老狗,楊廷和讓他喫屎他都喫!不行,朕以後一定要找幾個聽朕話,又夠狠敢跟文官叫板的人管司禮監。

    睡覺。明早想個法子,喫崔姑姑點兒豆腐。”

    “子時(十二點)。高妃打呼嚕!吵的朕睡不着啊!明天還要早起呢!煩躁!”

    朱載圳只看了嘉靖帝年少時一天的日記,就深切體會到了一個少年皇帝的無奈與憋屈。

    長期在這種環境下,一個躊躇滿志的少年皇帝,墮落成一個自私的皇帝也就不足爲怪了。

    就在此時,黃錦走到他身邊:“王爺,唐部堂來了。說是要跟您上城樓,試射火炮記錄彈着。他是外臣,不能進內庫。在庫門外等您呢。”

    朱載圳將那本《自載起居注》放回木盒:“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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