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庫庫河屯多待一刻時辰。因爲大明是出了名的愛砍使者的手指頭。
朱載圳認爲，俺答汗丟了河套，是一定會帶兵南下的。白天他一直在跟李成梁、戚繼光、俞大猷商量與俺答汗主力在河套決戰的方略。
入夜，朱載圳回到寢帳的榻上，正要跟烏雲琪琪格搞點見不得人的事。
忽然間，帳外的親兵百戶道：“太子，有個人說有要事求見。他手裏有南鎮撫司的信物。”
朱載圳剛扒了烏雲琪琪格的褲子。聽到百戶的話只得悻悻給她提上褲子，自己也提上褲子，下了榻。
他來到帳篷前，看到一個四十來歲，小眼睛、雙眼皮、大長臉，長得像後世狗中奇葩牛頭梗的中年男人站在百戶身邊。
這中年男人是韃靼人的裝扮。
百戶將一塊蓋着南鎮撫司正堂大印的羊皮遞給了朱載圳。
這塊羊皮上除了印章空無一字。這是南鎮撫司派往敵境的細作特有的信物。
朱載圳對那中年人說，你隨我來大帳。
二人來到大帳。中年人跪倒，先給朱載圳磕了個頭，隨後高聲道：“拂堤楊柳醉春煙。”
這是南鎮撫司細作特有的表明身份的方式。
朱載圳打開了大帳中的徵虜大將軍印信盒，拿起印信。在印信的下方壓着一本小冊子。
這本小冊子是他出京前，陸繹給他的。上面記錄了錦衣衛在韃靼細作的詳細名單和暗語、接頭暗號。
朱載圳一一覈對。中年人說“拂堤楊柳醉春風”，是自報家門——在下南鎮撫司，深海。
朱載圳問：“你有金陵印社的朱子家訓嘛？”
中年男人答道：“有。但是是和增廣賢文合本的。”
接頭成功。
朱載圳道：“你就是深海？那個潛伏韃靼腹地二十年的人？”
深海拱手：“回太子，正是。”
朱載圳道：“你是勞苦功高的。據陸繹說，你潛伏到了俺答汗的汗帳裏。”
深海道：“臣不敢稱功。今日是有緊急情報，必須當面告知太子。”
朱載圳問：“什麼情報？”
深海道：“太子，俺答汗有滅族之憂！他根本不會帶兵來河套！”
朱載圳疑惑：“滅族之憂？難道韃靼部在流行瘟疫？”
深海答道：“稟太子。的確在流行瘟疫。瘟疫的名字叫——瓦剌！
瓦剌在最近一兩年迅速崛起，屢屢進犯韃靼的西北疆域。韃靼的西北部落，只要遇到瓦剌，全都被屠淨。
如今瓦剌的四萬騎兵，已經打到了韃靼腹地。俺答汗率全部兵馬八萬人，正在跟瓦剌決戰。”
朱載圳驚訝：“這怎麼可能？瓦剌明明被俺答汗打得西遷千里，龜縮在阿爾泰山北麓。”
深海道：“稟太子。據說瓦剌有百鬼相助！”
朱載圳更加奇怪了：“百鬼相助？什麼意思？”
深海講述了他所掌握的瓦剌突然發跡史。
一年半之前，有幾百名身披黑袍，騎黑馬，長相怪異的人來到了瓦剌控制的阿爾泰山北麓。
他們帶給瓦剌五千件精巧的火器。幫瓦剌訓練騎兵使用這些火器。
然後瓦剌就突然崛起了！在與韃靼的交戰中屢戰屢勝。
朱載圳聽完深海的講述，心中大驚！
藍眼睛、紅頭髮？該不會是沙俄人吧？
卡洛斯曾給我講過東歐的事。沙俄的伊凡雷帝建立了類似於錦衣衛的“特轄軍”。特轄軍人人穿黑袍、騎黑馬。
難道說，是沙俄不遠萬里派來特轄軍扶持了瓦剌人？
啊呀！這是蘇勳宗勃列日涅夫的套路啊！
冷戰時期鷹熊爭霸。七十年代，世界格局是熊攻鷹守。毛熊支持遠離本土的親熊政權，都是兩板斧。
第一板斧，提供大量軍援、經援。
第二板斧，派遣軍事教官。
蘇勳宗就是靠着這兩板斧，把毛熊的影響力擴展至全世界的。
蘇勳宗全世界大撒幣的行爲，被後世歷史學家稱爲“百億補貼勳多多”。
難道說，伊凡雷帝真的是穿越者？他想用蘇勳宗的方式，在東方建立一個親沙俄的傀儡國？
一定是！不然強勢了二十年的韃靼，怎麼突然被瓦剌打得鬼哭狼嚎？連丟了河套都無力南下？
朱載圳猛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個無比強大的對手！
朱載圳問深海：“你說瓦剌人多了幾千支犀利的火器，具體是什麼樣的火器？”
深海答道：“大部分是火銃。據從西北死裏逃生的韃靼人說，那種火銃很奇怪，不用火繩，火錘上鑲着一塊石頭。
另外還有大批類似於咱明軍的手榴彈。區別在於，咱明軍的手榴彈是陶製的。瓦剌人的手榴彈是包裹鐵皮的。”
朱載圳大驚失色！按照深海所說，沙俄提供給瓦剌的是燧發槍！
沙俄已經開始大規模製造燧發槍了？！燧發槍和火繩槍是相隔兩個時代的武器啊！
連手榴彈都是鐵皮的？
朱載圳赫然發現，大明真正的對手出現了！
朱載圳道：“深海，你的情報萬分重要。這一回你立下了大功。不要再回韃靼了。此次你隨我回京。
我升你做南鎮撫使。今後專管草原情報網。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真名是什麼。”
深海拱手：“在下南鎮撫司百戶餘則誠，字耀先。”
朱載圳道：“耀先。你潛伏草原二十年，勞苦功高。實乃忠信楷模。我賞你銀圓一萬塊。待回京後再行表彰。”
餘則誠激動的流出了眼淚：“太子讓臣返回大明，已經是最重的恩典了！整整二十年了！再在草原待下去，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蒙人還是漢人了。”
翌日上晌，朱載圳召集一衆文臣武將。
他在大帳內宣佈：“在河套留下一萬騎兵，一萬步兵。其餘三萬新軍，及五千蒙籍降兵明日開拔回京！”
唐順之驚訝：“太子，我們是否再在河套駐紮一段時日？以防俺答汗南侵河套？”
朱載圳擺擺手：“現在俺答汗連漠北、漠南都不一定保得住了。他哪裏還有力量南侵河套？咱們速速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