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太子妃何芳晴送別父親何心隱。
父女二人屏退左右,在三月天裏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滴景象中暢想着未來。
何芳晴笑道:“父親此番去江南赴任,待回京之時便能位極人臣,成爲大明首輔!”
何心隱道:“待我回京之日,就是心學取代理學之時!”
何芳晴道:“父親說錯了,不是取代,而是取締!
載圳下個月就會成爲大明天子。而翊銘則會成爲皇太子。
您是國丈,又是太子的外祖父,身份尊貴,再有首輔權柄在手,取締理學又有何難?
我都替父親想好了。待翊銘出閣讀書之時,讓您做他的老師。這樣您又能多一層身份——大明未來皇帝的帝師!”
何芳晴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亂響。在她眼裏,天下今後對半兒分。朱家一半兒,何家一半兒。
何心隱笑道:“對。是晴兒你替我實現了光大心學,取代理學的理想啊!
待我回京,我也會幫你實現男女平等,女官治國的理想!”
何芳晴道:“父親到了江南,一定要多加拉攏駐守杭州的戚夫人。咱們在軍中一定要有自己的強援。
將來我會把禁軍交給戚夫人掌管。”
何心隱道:“妙極妙極。咱們父女齊心,其利斷金。他日這天下姓朱還是姓何,猶未可知!”
這對父女是隔着牆扔鵝毛——飄了。竟然敢覬覦國祚。
自古窮人乍富都是這德行,覺得天老大他老二,天地之間他最大。
窮人因爲飽受貧窮,所以在獲得權力後會變態般渴望財富。有明一代,往往出身貧寒的官員都很貪,既貪財,又貪更大的權力。
這話雖然聽起來很刺耳,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
當然,海瑞是個特例。可縱觀史冊,海瑞這樣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窮老百姓總愛罵當官的壞,罵得吐沫星子橫飛。真要讓窮老百姓當了官,他會比貪官還壞。
再說幾句題外話。一丁點權力就能讓人變成魔鬼。這裏邊的水太深了,不是權力體系一步步走上去的人絕對把握不住。
這三年,有些小區保安都學會了擺譜,東南西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這些人一輩子一事無成、庸庸碌碌,好容易有了點權力,此時不拿着雞毛當令箭、耀武揚威更待何時?
言歸正傳,何家父女已經把光大心學的理想“昇華”到了取朱家而代之。
作死作到這個程度,不死都對不起祖宗。
何芳晴送走了父親,回了宮。一到宮門口,黃錦便攔住了她:“太子妃,皇后讓您去趟坤寧宮。”
何芳晴笑道:“想必母后要讓裁縫給我量尺寸做皇后禮服。”
說完她心中默默背了一遍:冠飾翠龍九金鳳四。翟衣深青,織翟文十有二等,間以小輪花。紅領褾襈裾,織金雲龍文。中單,玉色紗爲之,紅領褾襈裾,織黻文十三。
她已經將《太祖實錄·輿服志》的這一段兒背得滾瓜爛熟。
何芳晴喜氣洋洋的進了坤寧宮。
朱載圳和香香也在坤寧宮。
何芳晴給盧皇后和朱載圳行了禮。
盧皇后笑道:“今日讓你來坤寧宮,是有大事跟你商量。圳兒馬上就要登基,他登基了,你就是皇后。
爲了安撫楊家,我這個後宮之主打算做回主。在圳兒登基前,讓皇上也把香香封爲太子妃。
此謂之一儲兩正妃。”
何芳晴目瞪口呆:“香香也封太子妃?那不是跟我一樣了嘛?”
說完這句話,何芳晴自知失言:“母后,媳婦的意思是一儲兩正妃有違祖制啊。”
盧皇后笑道:“什麼祖制不祖制啊。祖制還不是憑後人紅口白牙說的?
老祖宗也沒說太子就不能納兩個正妃啊。你飽讀詩書,應該聽說過娥皇女英的故事吧?
我剛纔已經說了,這樣做只是爲了安撫楊家。待下月圳兒即位,皇后只有一位,那就是你。
香香是以太子正妃身份晉身貴妃。以後就算圳兒再封幾個貴妃,也是香香的貴妃身份更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何芳晴也不好再說什麼。
朱載圳道:“既然這是母后的意思,兒臣照辦就是。兒臣這就讓禮部準備冊封香香的儀式。”
盧皇后笑道:“罷了!該辦正事兒了!陳洪,把針宮局的那幾個奴婢叫進來,給太子妃量尺寸!”
說到此處,何芳晴的臉上又綻放出微笑:“有勞母后。”
朱載圳起身:“母后,那你們忙。我先去處理政務。”
針宮局的幾個女官給何芳晴量了尺寸——上面的尺寸確驚人。
這也是朱載圳捨不得殺何芳晴的原因。男人嘛,都喜歡球。在世界範圍內,乒乓球沒有足球、籃球流行。可見球這東西愈大愈好。
盧皇后厲聲命令針宮局的管事牌子:“給太子妃做的禮服關乎到太子登基時的顏面!絲毫不能馬虎!多了一個線頭、少了一根金線,本宮要你的腦袋!”
管事牌子叩首:“是,皇后。”
何芳晴沒有察覺,盧皇后說的是“禮服”,而非“皇后禮服”。
何芳晴道:“母后,尺寸量完了,媳婦先回東宮。”
盧皇后說:“去吧去吧。”
何芳晴一走,盧皇后又親自給香香量了尺寸。
盧皇后一量香香的上面,立馬喫驚的說:“香香,這才幾日怎麼這麼大了?”
香香羞得臉通紅:“我怎麼知道。”
盧皇后一副過來人的表情:“懂了,是被圳兒扌柔大的吧。”
香香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還六宮之主呢!母后你老不正經!”
盧皇后絲毫不生氣:“這有什麼。咱娘倆現在都是女人。後宮的女人之間,平日裏都是聊這個。你已經不是小丫頭了。”
針工局的管事牌子記錄好了尺寸。
盧皇后道:“楊妃的太子正妃禮服、皇后禮服給本宮用最好的料子。領褾襈裾要用浙直總督府貢上來的金線雲錦。”
胡宗憲會做人。隔三差五就派人給宮裏送名貴貢物。
管事牌子有些爲難:“皇后,浙直貢上來的雲錦就那半匹。只夠做兩套的。若給楊妃使了,何妃......”
盧皇后怒道:“打嘴!給何妃只不過做一套貴妃禮服。用得着金線雲錦嘛?”
管事牌子連忙跪地磕頭:“奴婢糊塗。”